贾天寿给自己提了提气,举起手中的镗耙振臂一挥,声嘶力竭地喊道:“主子们说了!一人五袋子土坷垃!只要填完,就可以退回大营休整!咱可说好了,你老子我的眼睛可尖着呢,哪个杂种艹地敢蒙老子,就休怪老子给你扎个痛心凉!”
说着,贾天寿抓住身旁的一个包衣,猛地向前一是搡:“冲啊!给老子冲!不想死的,动作就利索些!”
被无数贾天寿这样的催战一催,成千上万的包衣们齐声嚎叫着冲向锦州城的护城河,生死当前,包衣们的面目已经开始扭曲,似乎城上的汉人真是自己的万世仇敌。
有些包衣没跑几步,脚下拌蒜,踉跄地摔倒在地,可还没等爬起来,就被身后一双双或者穿着草鞋、或只有一双大肉板的脚踩回在地里。
贾天寿留了个心眼,他一直跟在磨盘的旁边,磨盘沉重,速度不快,而且还能抵挡城头上的枪炮矢石。
城头上一片白雾腾空,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地爆响,已经有不少包衣已经在地。
面目狰狞地包衣们潮水一般拍在了护城河岸边,手忙脚乱地往护城河里抛着手里的物什,在护城河中激起一片白浪,更多地包衣们则是用手里的铁锹、木锹拼命往河里填土,手里没有家伙什得,便蹲下来用手挖着泥土往河里抛。
又是几声震耳欲聋地炸响,城上敌台处的各类将军炮也终于发炮,七斤重地弹丸,呼啸着自上砸下,但由于护城河岸泥土潮湿,没有形成弹跳,只有几个十分倒霉的包衣被砸成了一滩肉泥碎骨。
除此之外,在密集的人潮里根本没有造成太多的伤害。
不过弹丸后面跟着的余枚小铅子才是真正的杀招,雨点般的小铅子倾斜横扫,钉入护城河畔包衣们的骨肉当中,爆发出了一阵阵血雾和哀嚎。
各类将军炮、佛郎机、火铳、鸟铳、三眼铳接连开火,连带着弓弩矢石倾斜而下。全部砸在第一批近岸的包衣头上,一瞬间就让其死伤惨重。
然而前浪方止,后浪又至。
更多地包衣们不断拥了过来,许多被城头打得晕头转向、立足未稳地“前浪”们直接被“后浪”生生撞进了护城河里,不擅水的,在水里扑腾着拼命呼救,然而收到的回应则是泥土与砖石。
有个包衣红了眼睛,怒吼着将一个包衣的死尸投进了河中,正在不断填壕的包衣们为之一滞。
几息过后,越来越多的包衣尸体和残肢开始在河中显现,而这其中,有些人只是受了伤还未死,可同样被当成了填壕的耗材,让河水都为之染赤。
没有人再去管什么五袋子土就可以返回大营,因为没有人相信。
只要身后的金声未响,他们退就是死。因此,所有包衣都拼了命一般疯狂地填壕,只求这该死的壕沟能够尽快被填满,这样他们就能贴近城墙,那里大炮无法打到,比这里要安全地多。
贾天寿也跟着磨盘赶到了岸边,他一边在后面跟着磨盘,一边挥着手大声地向前喊:“闪开!闪开!不想死的就别他娘的挡道!”
沿途的包衣听到后乱哄哄地闪出一条道来,巨大的磨盘轰隆隆地滚滚而过,然而上千斤的重量,也让其在临近护城河的岸畔寸步难行,几个包衣为了不让它倒在左右扶着,贾天寿则在后面使出吃奶地劲奋力推着。
推了几下没推动,贾天寿张了张嘴,刚要叫人来帮忙,可忽然左侧扶着磨盘的一个人身子忽然一震,随后晃悠了两下,向右一头栽倒,磨盘也跟着他的身子向右顺倒。
右边的人乱哄哄地躲避,可还是有一个包衣躲避不及,惊恐地大叫着被上千斤重的磨盘砸在了下面,脑浆和鲜血从磨盘下流了出来。
贾天寿顾不得脏污,蹲下身子就要去抬磨盘。
他刚向上用了一下力,就听叮地一声脆响,磨盘上被鸟铳铅子打的碎屑迸溅,贾天寿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地疼,顺势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