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元氏对周嬷嬷微微点头,后者便走了出去,片刻后,院子里众人便陆续进了厅里。
这厅里很大,容下百人还显得宽敞。众人进来之后,便按照身份站好。
元氏拿起茶来,轻轻喝了一口,语速不快,声音却并不小,道:“这段时间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秦姨娘身为妾室却不守妾礼,已然禁足。在伯夫人没回来之前,这府中的事物,便暂时由我打理。”她顿了顿,看众人有人疑惑,有人担忧,有人兴奋,不由得慢慢再抿了一口茶,吊足众人胃口,才继续道:“只是,我这身子还不太利索,所以,万事可先于大小姐商议。”她微微转头,对一旁坐着的谢千羽道:“若是不定之事,可来问我。”
谢千羽站起身,屈膝道:“是。”
元氏等谢千羽坐下之后,才继续道:“有人与我说,秦姨娘整理中馈之时,时长用人唯亲。”她抬眸看了看在场一些瞬间变了脸色的人们,语气不变道:“举贤不避亲,这倒是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人也太看不清了些,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我眼皮子下舞弄起手段来。”
在场已然不少人心里忐忑,唯唯诺诺。
元氏提声叫道:“张顺家的。”
人群里一个妇人忙走上前来,屈膝给元氏行礼,被唬得不敢多说话。
元氏淡淡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值夜的管事,却夜夜醉酒,你可认罪?”
张顺家的哪里肯认?忙喊道:“大夫人明鉴,小的从来尽忠职守,何时有过夜夜醉酒的事情?不过是不当值的时候,偶然喝些小酒罢了!”
元氏却冷笑一声,道:“昨夜周嬷嬷奉命巡查府中,却发现你与一干婆子喝酒,正在吹嘘你男人与总管杜善关系如何亲近,而你的女儿,要嫁给杜善做续弦。是也不是?”
张顺家的心里咚咚乱跳,这正是昨夜她在酒桌上说的,也都是事实。可这些是瞒上不瞒下的事情,大夫人如何知道的!此刻又听得大夫人追问,却紧张得根本半个字也说不出了,只能结结巴巴,支支吾吾。
元氏对周嬷嬷道:“拖出去,好好审问审问。”
周嬷嬷便和玉兰比了个手势,玉兰与雪松上前,直接把腿软的张顺家的拖了出去。片刻后,院子里想起了打板子和压抑着喊叫的声音。
这时候,众人便想起前段时间在凌霄园门前被活活打死的几人,不由得都脸色都变了。
元氏又开口叫了一个名字:“芍药。”
人群中一个穿着打扮都很体面的丫鬟缓步走出来,微微屈膝,叫了一声“大夫人”之后,便不说话了。她是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秦氏走的时候,留下她来看屋子的,在伯夫人面前也是有些体面的。从前秦姨娘掌权的时候,都不太敢不给她面子。
元氏看了看芍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伯夫人留着你在府里,本是让你约束下人,并看好屋子里东西的。你倒是好,不但纵容下人赌博喝酒,竟然还敢偷了伯夫人的玉镯子去卖钱,贴补家里的赌鬼哥哥。好大的胆子!”
芍药听了这话,立马就怒了,冷笑着道:“大夫人说我手脚不干净,可有证据?若是没有,便是趁着伯夫人不在,想要减除苍翠园的羽翼,好叫伯夫人回来之后无人可用!”
周嬷嬷心里冷笑,可不就是减除羽翼吗?她从一旁紫荆拖着的托盘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是一对成色不错的玉镯子,里面还有一张纸。她将纸打开,大声念道:“今有蓝田玉镯一对,死当,付一百两现银。收当朝奉张伯中,典当刘三凤。大源当铺。”念完了,她走上前去,将手中当票在芍药面前晃了晃,才挑眉问:“若是我没有记错,芍药姑娘在伯夫人还没有给你改名的时候,就叫刘三凤吧?”
芍药脸色发靑,这是她的当票没错,可这当票是一个当铺应该为典当人保密的东西,怎么会流传到了大夫人手里,如今还成了要她命的证据?
元氏语气依旧很冷淡,“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发卖了。”于是又有婆子上前来拖人。
芍药被捂了嘴,一路拖出门的时候还在拼命挣扎。众人看着芍药,不由得脊背发凉。偷盗主人家的财务,又是被打了板子发卖,即便能活命,也只能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了。
接连发落两人,众人的脸上便带了更多的恭敬之色。
元氏接下来又改了几个人员职位,上位的人,自然欢天喜地,被撤下来的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心里寻思着,伯夫人年前就回来了,这大夫人也就嚣张这么几天,只待伯夫人回来再告状。
元氏将人员重新分配之后,又吩咐了一系列安排,哪些人负责哪些事情,具体事宜都有什么,就连一些姨娘也领了事情做。
待事情都安排好了,已然是晌午的时候。
众人散去,各做各的,元氏母女也回到凌霄园去了。
卫姨娘站在碧桃院里,看着娘家刚刚派了人送来的一盆用整块石头作为花盆,里面种了一丈来高的松树的大盆景,嘴角上翘,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碧桃院大管事丁妈妈走近了一步,正要说话,却听卫姨娘眼睛看着松树,嘴上道:“这样大的盆景,也不知哥哥哪里找到的。”她似乎若有所思。
丁妈妈先是应了一声,才道:“卫大爷自然是疼爱姨娘的。”顿了顿,她又道:“姨娘瞧着,今日谨厅里,大夫人……伯夫人可是马上就回来了。”伯夫人一旦回来,那大夫人的一切不都白设计了?今日这场戏,唱得是什么劲?
卫姨娘应了一声,喃喃道:“是啊,伯夫人一旦回来,定然会将所有中馈抓在自己手里,她不就白费劲了?”
丁妈妈听了这话,不由得皱着眉,思索着凌霄园是不是想着在伯夫人回来雷霆手法,能掌握多少权利,就先抢多少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