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子门口,就见一个簸箩飞了过来,晚桐眼疾手快,瞬间飞身在谢千羽身前,一把将簸箩接住。
紧接着就听蓝七爷大喊道:“滚!”
谢千羽走进去,看院子里站着三个人,一个是蓝七爷,一个是李笑,剩下那个,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蓝七爷并没有看到谢千羽一行人进来,继续指着他面前那男人大声道:“他们孤儿寡母过不下去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看他们好过了就来舔着脸认亲,你这种人也配活着?也配称做人?”
李笑第一个发现了谢千羽,忙行礼道:“郡主。”
蓝七爷回过神来,也忙行礼。
谢千羽看着那站在院里十分狼狈的男人,问道:“这位是……”
蓝七爷显然还在气头上,怒道:“是个流浪汉,我正要叫家丁将他轰出去!”
李笑尴尬道:“他,他是小的的父亲,李二。”
谢千羽挑眉,看着那男人。一身带着补丁的衣裳,一块破布绑着头发,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与李笑相似的地方。“你父亲不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吗?”
那男人似乎也看出谢千羽的身份不一般,小眼睛咕噜噜一转,“噗通”一声跪下,悔不当初道:“这位小姐,我没死,没死。那是,那是我有苦衷的!”
李笑大感尴尬,他好不容易脱了奴籍,见了谢家的主子不必下跪,如今亲生父亲在这里放声痛哭,又是跪又是磕头,这让他情何以堪?
谢千羽对那跪着的李二道:“这像是什么样子?咱们屋子里说吧。”说着用眼神询问蓝七爷。
蓝七爷冷哼一声,但还是看着谢千羽的面子,当先引路,进了屋子。
蓝七爷的屋子里只有三把椅子,所以蓝七爷便自己坐在了炕上,依旧气呼呼地看着李二。
谢千羽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李笑端来了茶,蓝七爷和谢千羽各有一杯。
谢千羽喝了一口茶,对李二道:“既然是李笑的父亲,便先坐下详细说吧。”
李二抬眼偷偷看了一眼谢千羽,有些不敢坐。
李笑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示意李二也坐下。
李二踌躇一下,还是坐下了,只是看他坐在那里拘谨的样子,些微有些可怜。
谢千羽却并没有准备可怜他,而是转头问李笑:“这是你的家务事,若是你愿意我来管,我便问问。若是不愿意,我便也不插手。”
李笑看了一眼似乎不肯善罢甘休的李二,叹了口气,道:“有郡主插手此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师傅的脾气刚烈,情绪十分容易激动,不好断这事的。
谢千羽便笑道:“那便说说吧。”
李笑看了一眼准备抢话头的李二,抢先开口道:“小时候,母亲的确是与我说,父亲已然去世了。可,可他在上个月忽然又出现了。”那日是谢明晟大婚,李笑作为伴郎跟着去了齐国公府,在外面拦门的时候,李笑做了一首诗,正好让路过的李二听见有人介绍李笑,再看李笑的长相与自己曾经的妻子很像,便知道,儿子出息了。后来,他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谢府,之后就找到了李笑母子居住的地方。这找到之后,便日日来,说是要认亲。后来此事被蓝七爷知道了,于是让李笑来他院子居住,又求了厨房的一个厨娘,暂时让李嫂子去她院子里挤一挤。没想到,今日李笑竟然跑来蓝七爷院子,闹着要与李笑认亲。
听完李笑说,谢千羽看着李二,问:“当初你去了哪里?为何丢下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李二急忙道:“我,我当时是逼不得已!我是为了他们母子!我,我欠了债,那些人要找我麻烦,我跑了,他们自然就没法子了呀!”
李笑道:“母亲说,那时候有不少赌坊的人来家里打砸,母亲没了法子,才带着我卖入了谢府。”李嫂子本想着做个奶娘,只是那时候谢府没有出生的孩子。后来因为李嫂子做饭还不错,便留在了大厨房,做了厨娘。
谢千羽点头,看着李二,道:“你欠下赌债,就没有想过,你跑了那些赌坊的人会寻找你妻儿的麻烦?”
李笑苦笑道:“何止如此?他是将我母亲和房子都卖了。我母亲带着我,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那些赌坊之人的堵截。”
李二坐在那里更加尴尬了,焦急道:“没,我没有卖你母亲!”
“你放屁!”一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院子里站着的,正是双眼通红的李嫂子。
李笑忙站起身来,出去将母亲请进来。
李嫂子给谢千羽和蓝七爷行礼之后,便指着李二破口大骂:“你个杀千刀的李二,当年不顾我死活,不顾儿子死活,逃之夭夭,让我们孤儿寡母面对那群强盗!你可知道我经历什么?如今竟然还敢来这里认亲?我不砍死你已然是对你的恩德!还不快滚!”
蓝七爷看得十分过瘾,不时凑一句“就是”的热闹。
谢千羽如今算是明白了,这李二是个趋利避害的小人,如此便好办了。她招呼李嫂子坐在之前李笑的椅子上,道:“李嫂子,先别发怒。”
李嫂子哪里坐得下来,一边流泪,一边痛骂,李笑好好劝了劝,又端来了茶水,这才坐下歇着。
谢千羽看了蓝七爷一眼,道:“七爷,咱们大成的律法里,赌博卖妻子儿女的,该如何判?”
蓝七爷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是呀,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于是嘿嘿笑道:“大成律法明文规定,赌博者,杖五十,流放三百里;赌博卖妻子儿女者,杖八十,流放一千里。至于这卖了妻子还逃跑的嘛,怎么判,就看判官的心情了,有的判砍足,有的判割鼻,啧啧,不好说,不好说呀。”
谢千羽暗笑蓝七爷上道,便转头对李二道:“既然你如今想要认亲,那么,便走一趟公堂吧。”
李二脸都白了,嘴唇哆哆嗦嗦看着这一屋子的人,忽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不孝子呀,不孝子呀,要将亲爹送去公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