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又传来花嬷嬷那难听的声音,“王妃,不知那本应该嫁入王府,妻居一品的人,与你是何关系?她现如今怎样了?”
云氏脸色惨白,牙齿打颤,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着,她想要冷静,努力想要呼吸顺畅,却并不能如意。在这阴暗的地牢中,在豆大的油灯下,她额头见汗,满脑子都是当年姐姐在水潭中求救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姐姐。这噩梦日日在她梦境中盘桓,直到这些年才稍微好些。如今花嬷嬷再次提起,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
花嬷嬷阴恻恻道:“她没有来找过你吗?或者,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们没有来找你?”
花嬷嬷本意是云氏害死的其他人,却不成想歪打正着,让云氏想起了早就已经忘却的两个人。
云氏杀害自己的姐姐云菲之后,冒名顶替,只是此事她做得并不隐秘,在推云菲尸体下悬崖的时候,被两个村民看到。这两个村民之后寻找到她,想要讹上一笔银子。之后,虽然云氏给了他们一笔“封口费”可他们也暴露了自己,让云氏买通了一批山贼,前往黑山村,杀害了二人。
云氏以为花嬷嬷是在说这二人,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微微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不!”
花嬷嬷离得远,听不清云氏在说什么,可相处十几年,只是用猜的,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而且,云氏的样子已经证明她被自己刚刚的话吓到了。于是她继续吓唬她:“他们死后来找过你吗?”
云氏这段时间本就吃睡都不安心,所以精神不振,再加上被打了一顿,更是萎靡起来。此刻身处阴暗牢笼,又听了花嬷嬷的话险些精神紊乱,胡言乱语起来。
……
花嬷嬷坐在柔软暖和的被褥上,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听着暗牢甬道最里面那间里,云氏被康王上刑惨叫的声音。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云氏竟然还是杀害费氏的主使。
此时,兰陵王府中的谢千羽已经收到了花嬷嬷与云氏的对话。
云氏杀害亲姐,灭口同乡,杀害无辜……
谢千羽皱着眉头,看着上面那一行行字,深深呼出一口气来。康王已然去审问了,想必这一两日就能拿到审问结果。到时候,先王妃的死也许就能解开谜题了。
宇文信从宫里回来已然是傍晚,应该是又崩裂了伤口,那殷红的血迹已然渗了出来,弄污了衣衫。
谢千羽迎出来,看他伤口又渗血了,便遣人去找薛彻,只有问:“如何了?”
宇文信一边脱去带着血迹的衣裳,一边道:“昨日三皇子在御花园遇到了刺客,抓了一个活的,不过审问的时候咬舌自尽了。三皇子听说了咱们的事情,怀疑与刺客也有关,所以下令宫里彻查一切与晋国公夫妇有关的事情,待一两日也就出来结果了。”他抬眸看了一眼妻子,拉着她柔软无骨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劝道:“你身子还虚着,该好好养神。”他有些自责,谢千羽若不是嫁给了自己,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破事?“明日咱们就回去王府,好好养一养。”小产和毒药都没有要了妻子的命,可到底是身虚了不少,只看她日日都要睡很久便知道了。
谢千羽抬眸,看着丈夫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的样子,忽然心口就好暖。也许,是老天爷赔偿自己上一世的亏欠,才让她遇到了这样好的人。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白苏说她将来子嗣艰难的时候,她偷偷听到了……
宇文信看她动作便知道,是担忧今后子嗣,便笑道:“且不说那雪莲丸能调理好你身子,即便是调理不好,也不打紧,反正我也不喜欢孩子。咱们轻松过几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不好吗?”
谢千羽勉强挤出一个笑意,这天下,会有不喜欢孩子的人吗?
第二日,宇文信夫妇坐着马车回到了康王府。
王乐宣等在门口,看到二人下了马车,有些无奈地对二人道:“太医不是说你们二人尽量少些走动吗?”
谢千羽笑着道:“总是打扰兰陵王,心里不踏实,况且外面的消息我也不方便听到,还不如回来安心。”
王乐宣叹了口气,忙上前来扶着些谢千羽,一起往内院走去。
宇文信问:“我大哥呢?”
王乐宣道:“如今世子爷受伤,大郎便被王爷抓包跑腿去了。”
宇文信皱眉,大哥是负责江湖那一摊子的,不知那些影卫会不会不听大哥差遣?
一路回了白泽园,王乐宣招呼人又是关窗户,又是换厚一些的被子。
谢千羽想要起来走走,王乐宣愣是不让,搞得谢千羽没了法子,小声告诉她小产之后的恶露还没有去干净,白苏吩咐了要走一走之后,王乐宣才红着眼睛点了头。
那边华大成来问什么时候复验新皇登基贺礼,王乐宣才拍了拍谢千羽的手,走了。
这短时间谢千羽不在,云氏又在宫里,这府中上下的事情,康王便交给了王乐宣。王乐宣处理这些事情虽然没有谢千羽那么得心应手,可到底也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额,一件件都办理得还算妥当,也算是免了康王的后顾之忧。
明日就是三皇子的登基大典,贺礼要验三次,今日是复验,明日一早还有第三验。入宫的礼物都是要这样翻来覆去的验,一来是怕有毒,二来是怕有僭越,三来也是怕有不吉利的东西混迹其中。
谢千羽看着王乐宣走了,有些遗憾地对宇文信道:“你谋划了这么久,却因为受伤,无法参加新皇登基之礼了。”
宇文信不以为意道:“我早已将礼物给了新皇,再说了,自然有人会与我们说起登基之礼详情的。”
谢千羽笑笑,问:“兰陵王?”
宇文信点头,拿起曼娘刚刚倒的一杯茶,放在谢千羽面前,自己拿起另外一杯,喝了一口,道:“先皇去世,他的婚期也得延后了。人在兴奋处,瞧着什么都开心。”
谢千羽不解地问:“我瞧着兰陵王和佟姑娘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为何他不愿成亲?”
说起这个,宇文信就笑出声来,道:“还不是打不过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