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把她赶走了。&rdo;良久,段世轩说出这样一句话,像是对努歌玄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ldo;谁?公主吗?&rdo;
&ldo;对,她毁坏了蛮儿的画像,我打了她,然后让他她滚!&rdo;
努歌玄一听,手中的酒杯差点掉了下来:&ldo;你竟然这么做,不说你把她赶走皇帝有了处死你的借口,就说她一个弱女子,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她该往哪里去才是?你没让人去找吗?&rdo;
&ldo;没有。&rdo;
&ldo;你……&rdo;
&ldo;走了也好,省得在我的脑海里上串下跳的,心烦。&rdo;酒杯空了,段世轩直接端起酒壶往嘴里倒,那酒洒在了白色的袍子上。&ldo;不知发了什么疯,我竟然让她搬到我的沉香阁去……&rdo;
是的,他疯了,一定是疯了才这么做的。
在脑海里上串下跳?那不就是想念吗?努歌玄笑了,镇南王啊镇南王,饶是你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也会遭遇这一天的,呵呵。努歌玄脑海里想起那日见到猗房时她那清冷的气质,是男人大概都会为她着迷的。
【3】
猗房仍旧是浑身素白,老鸨命人拿了许多漂亮的衣服来,但她不曾看过一眼。着一件白色的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表情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
此种最简单的装扮,已使烟雨楼中其他花魁头牌什么的黯然失色了。
许久不曾抚琴了,上一次好像是萧王离去的时刻,而那一日,她的琴还被段世轩生气地砸碎了,便勒令说,此后她的琴音只有他一人能听,若此刻,他发现她不听他的话了,是不是又会惩罚她。
甩了甩头,甩去脑海中关于他的思绪,她告诉自己心中偶尔的悸动并非因为他个人,乃是因为,这近二十年来,从未有一个男人像段世轩一般在她的心里狂风暴雨般地肆虐,即便是邪神是恶魔,她也无法将他驱赶地干干净净,那么,就顺其自然吧,总有一天一切都会重新风轻云淡,销声匿迹,不曾发生。
遗忘,从她走出镇南王府的那一刻开始。
手抚上那琴弦,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袭来,仿佛她只有在抚琴的时候方能完全释放心中的情愫。
烛光清辉,琴声如水,比起外面,这厅里暖和了些,仿佛落花的季节至了,一瓣深红悠悠而下,那是彼岸花的花瓣,千年前也有这样的一刻,一样的月光,一样的花瓣,同一个音符,同一个人。
唯一一点不同,是心中的那缕微悸。一切还未开始,但一切,又都已注定。
&ldo;江南弄,巫山连楚梦,行雨行云几相送。瑶轩金谷上春时,玉童仙女无见期。紫雾香烟渺难托,清风明月遥相思。遥相思,糙徒绿,为听双飞凤凰曲。&rdo;
这是那位老鸨所说的贵客点的一首曲子‐‐《江南弄》,说的是情人相见无期,音迅难通,只好各自在清风明月之下遥相思念的事。
琴声刚一响起,原本坐在屏风外,端起杯子准备喝茶的萧逝之蓦然停了手,那茶杯生生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地,这琴声,情到深处,仿佛女子那一颗似江水的忆君心,日夜东流无歇,蚀骨销魂。
&ldo;公子,怎么了?&rdo;若奴见萧逝之突然悸动的样子吓了一跳,忙示意南神将碎瓷片清走,以免待会扎了萧王的脚。
&ldo;嘘……&rdo;萧逝之食指置于嘴前,让她保持安静,这种震撼身体每一寸皮肤,又蛊惑着人心的声音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听过了。
萧逝之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箫,轻启嘴唇,飘逸流畅的箫声流出。他是站着吹箫的,青衣飘飘,风姿卓越的他像是一座青峰,华丽而深远,似是温婉儒雅的,如同女子低手敛眉时的曼妙,又似乎是豪放强势的,如同屏风上墨家山水的磅礴。
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拒绝了浮华与烦躁,摒弃了奢靡与虚无。他,隔着千年的时空,轻轻低吟,让人浮躁的心安静下来,静静地感受他的温婉,感受着他的内心的静若处子和霓裳羽衣中曾有的激情。
曾经有一个女子,名叫猗房的女子,不经意间地进入他的心房,却再也无法从他的心里离开。即便如此,他,终究还是洒脱的,依然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在月光与竹影的变幻中,在琴声与啸声的交替中,恍惚之间有个声音,听说爱情来过,如夏天的风,过而无痕。却不知道原来那个弹琴的女子如今身在何方。
一曲终了,猗房起身离去,萧逝之回过身来,去掀那屏风,却被两个男子拦住。
&ldo;大胆,我们公子的路你们也敢拦!&rdo;若奴呵斥两个无理的下人,南神上前用最快的速度将两个人撂倒在地。
&ldo;唉哟哟,萧公子,请留步请留步……&rdo;老鸨发现这边的冲突急忙跑了过来,拉住萧逝之的衣袖,若奴嫌恶了看了她一眼,她才又悻悻地松了,谄媚着说道,&ldo;萧公子,真对不住,我们这位姑娘只弹琴,绝不见客。&rdo;
&ldo;哼,是因为嫌给的太少么,我们再给便是。&rdo;若奴看不惯老鸨那见钱眼开,谄媚至极的样子。
&ldo;这位小公子,并非如此,而是我们姑娘自己定的规矩,我也是没有办法呀。&rdo;
&ldo;她叫什么名字?&rdo;
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屏风后面隐隐约约的离去,萧逝之心中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但是怎么可能呢,再怎么不济,镇南王也不可能让自己的王妃置身于这种烟花之地吧,她是李家的公主,皇帝若知道自己的女儿在青楼卖唱,那镇南王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呀。
他们未能见面
&ldo;她……她名叫胧月夜,公子若喜欢,请明日再来吧。&rdo;老鸨略一思索,擅自将猗房的名字改了,行内规矩,卖笑女子不透露真实身家和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