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向我说:&ldo;生命是难于忍受的。&rdo;那么,你们为什么晨倨而夜恭呢?
生命是难于忍受的:那么,不要做那荏弱的样子罢!我们都是载着重负的雄驴,牝驴。
我们和那在一颗露珠的重压之下而颤栗着的玫瑰苞儿,有什么同点呢?
这是不错的:我们之爱生命,并不是因为我们惯于生命,而是贯于爱。
爱里总有疯狂的成分。但是同样的疯狂里总有理智的成分。
在我这爱生命者看来,我觉得蝴蝶,肥皂泡和一切在人间的与它们相似之物,最了解幸福。
当查拉斯图拉看见这些轻狂、美丽而好动的小灵魂,他便要流泪而歌唱起来。
我只能信仰一个会跳舞的上帝。
当我看见我的恶魔,我觉得他安详,精细,深沉而像煞有介事的;这是严重的精神:‐‐万物都因它倒下。
我们杀人不用愤怒,而用笑。前进,让我们杀了这严重的精神罢!
我学会了走路:以后我便让自己跑起来。我学会了飞:以后我便不须先被推挽而更换位置。
现在我轻了,我飞起来;我看见我在我自己的上面。一个上帝在我身上跳舞。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山上的树
查拉斯图拉发现一个少年总是回避他。某晚,他往彩牛城边的高山上去散步,吓,他看见这少年靠着树坐着,疲乏的目光望着深谷。查拉斯图拉抱着这少年倚坐的那棵树说:
&ldo;如果我想用手去摇撼这棵树,我不能够。
但是,我们不能看见的风,却随意地摇撼它弯屈它。同样地,我们也被不能看见的手所弯屈所摇撼。&rdo;
这少年突然地立起,他说:&ldo;我听到查拉斯图拉说话了,我正想着他!&rdo;查拉斯图拉答:
&ldo;你为什么惊怕呢?‐‐人与树是一样的。
他越想向光明的高处生长,他的根便越深深地伸入土里,黑暗的深处去,‐‐伸入恶里去。&rdo;
&ldo;是的,伸入恶里去!&rdo;少年喊叫起来。&ldo;你如何能够发现我的灵魂呢?&rdo;
查拉斯图拉微笑地说:&ldo;许多灵魂,除非先被制造了,是永不会被发现的。&rdo;
&ldo;是的,伸入恶里去!&rdo;这少年又喊叫起来。
&ldo;你说的全是真理,查拉斯图拉。自从我想升往高处去,我对自己便无信心,也无人信任我;‐‐这是何故呢?轻蔑那想升高的人。他到底想在高处做什么呢?
我如何地自惭于我的升高与我的碰跌呵!我如何地讥讪我的急喘呵!我如何地恨那飞着的呵!当我在高处我是如何地疲倦呵!&rdo;
于是少年沉默下来。查拉斯图拉看着他俩旁边那棵树如是说:
&ldo;这树独自在山上高大起来;它在人与兽之上成长着。
如果它想说话,任何人不能了解它,它长得太高了。
于是它等候着,等候着‐‐等候什么呢?它住得太靠近云座了:它或许等候雷火第一击罢?&rdo;
查拉斯图拉说完以后,这少年作激烈的手势叫道:&ldo;是的,查拉斯图拉,你说的全是真理。我之想达到高处,只是渴求我自己的没落,而你便是我等候的雷火之一击!你看我罢,自从你来到这里以后,我成了什么?这是对于你的妒忌杀了我!&rdo;‐‐少年如是说,而痛哭起来。查拉斯图拉用臂挽住他的腰,把他牵走。
他俩并肩地走了几分钟,查拉斯图拉又如是说:
&ldo;我心痛极了。你的目光诉说着你所冒的危险比你的语言还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