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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六朵桃花。

画像一侧，题了字体极熟的八个大字：&ldo;桃李不言，下自成蹊。&rdo;

碧落跟随苻坚已久，日日看他批阅奏章，一眼便看出，那是苻坚的亲笔。

另在右下角有十六个小字，却颇是娟秀灵逸，与那八个大字的慨然大气截然不同：&ldo;枕畔香冷，酒浓无梦。何处寻卿？懒步芳尘。&rdo;

钻心地疼痛，如钉子般忽然钉入脑壳，让她喘不过气来，脚下一阵阵地浮软。

一双手适时扶住她的肩，托住她的腰。

杨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问：&ldo;你怎么了？&rdo;

碧落颤着声音答道：&ldo;没什么……突然头疼。&rdo;

苻宝儿走来，将那画像一打量，道：&ldo;这画儿是很漂亮。不过，碧落，这里本就富丽堂皇的，就是没有这幅画，也很明亮啊！&rdo;

她伸出手来，摸着那幅画像，嘀咕道：&ldo;她比我母亲还美么？比我还美么？也不一定啊……&rdo;

话未了，已听到李嬷嬷在叫：&ldo;哎，小祖宗们，你们看就看，别摸那个！弄点脏了天王可饶不了我们！&rdo;

苻宝儿翻了个白眼：&ldo;谁希罕摸了？明天我让画师来，帮我母亲和我画个更美的！&rdo;

碧落回过头来，勉强笑问：&ldo;嬷嬷，这画挂在这里也有十八九年了吧？还和新的一样呢！&rdo;

李嬷嬷拿个纯白的细布，小心地拂拭画上根本看不出的灰尘，说道：&ldo;哪有十八九年？也就大概十年的光景。也不知天王从哪里找来的，挂上后把自己关在里面关了一整夜，出来时眼睛都肿着……&rdo;

她顿了手，&ldo;啪&rdo;地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叹道：&ldo;哎，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呢？可真是老糊涂了，话这么多！&rdo;

碧落点一点头，苻宝儿却愈加地不服气，只在房中转悠，希望能找到证明这屋里主人不如她母亲的证据来。

不一时云嬷嬷过来叫唤：&ldo;你们几个孩子，都过来吃点心！&rdo;

苻宝儿应了，转过来寻杨定和碧落时，却只见到杨定对着那张画像发呆，忙问道：&ldo;碧落呢？&rdo;

杨定微笑道：&ldo;说是头疼，先回去了。&rdo;

苻宝儿点头道：&ldo;原来果然不舒服！刚我看你扶着她时够殷勤的，以为你看她今天漂亮，给迷住了呢！&rdo;

杨定尴尬一笑，拍拍她的肩：&ldo;从一大早出来转悠到现在了，不饿么？咱们去吃点心去。&rdo;

苻宝儿听说一说，果然觉得肚子咕咕叫起来，忙走向云嬷嬷正招手的配殿，嘴中却喃喃道：&ldo;这两个老宫人年纪那么大，应该不会害我吧？母亲还让我注意着，紫宸宫的东西一口不能吃呢！&rdo;

杨定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默默带了她去吃点心。

碧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紫宸宫的，只觉卧到床上时，头疼得已快要裂开。

青黛不放心，进来探了几次，碧落只推头疼，连晚饭都没吃，却不许青黛去请太医，说道：&ldo;出去吹了风，静静睡一觉就好了。&rdo;

但她在卧榻上辗转了半宿，终于明白，若是有些疑团不解开，自己的头疼绝对好不了。

宫人说，桃李夫人已经离开了十八九年……

云嬷嬷说，她长得很像桃李夫人……

李嬷嬷说，那画在十年前才挂入关睢宫……

奶娘说，要带她去长安，找她的亲人……

而碧落，今年十九岁……

奶娘要带她找的亲人是谁？她为什么会把画给了苻坚？

恍恍惚惚，碧落只记得苻坚清隽儒雅的面容，慈和温煦的微笑，还有那脱却了男女私情，渐渐具备了长者风范的关怀和慰抚……

碧落越来越不安。

在想到慕容冲传来的讯息后，这种不安如堤坝乍溃，巨浪涛天般将她冲击得猛地坐起，背上的小衣，已是一层又一层的汗水，湿嗒嗒黏腻在身上。

&ldo;若闻苻坚败讯，速离长安。念卿甚！念卿甚！&rdo;

两句儿女情长的&ldo;念卿甚&rdo;，怀着多少相聚的希望！

而那希望的背后，必定是苻坚彻底的失败和巨大的失望！

秦王这几年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无非就是因为江东未定。他苦心孤诣甚至一意孤行发兵南征，寄予了多少年的精力和心血，碧落一向便猜得到，可一向不愿往深处想。

可她现在，似乎不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