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明满口答应。他知道葛老板近来过的不太好,不仅食欲愈发寡淡,晚上也常常睡不踏实,白天不是在打盹就是恍恍惚惚的,已经很少过问广盛泰的经营了。
原以为他是为了裕成号之事而歉疚,现在看来不仅仅是歉疚那么简单,更是在经受负罪感的折磨。
虽然葛老板并不值得可怜,但既然妻子开口相求,自己不妨去劝导一下,顺便听听他怎么说。
于是正月过后,魏永明进城买了些补品和点心,独自一人去家中看望葛老板。
葛老板正坐在房中捧着本书愣愣出神,见到女婿略显惊喜:“登初?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跑来了?”
“知道岳父大人身体欠佳,特来问安。”魏永明恭恭敬敬的说:“清竹一直挂念着爹,还望您好生调理,早日硬朗起来。”
“我没事。”葛老板淡淡一笑:“大夫说无甚大碍,只需宽心静养些日子便能好转,你和清竹不必担忧。”
“但愿如此。”魏永明点了点头:“看来您身子无恙,莫非是害了什么心病不成?”
葛老板眼角微微抽动几下,轻声叹息道:“说不上是心病。不过。。。我心里始终搁不下老庞那件事。”
“您是说庞老板?”魏永明故作讶异:“那件事都过去一年多了,爹还惦记着呢?”
“哪有那么容易忘却呢。”葛老板喃喃的说:“我与老庞自打做少东家时便认识了,虽说是同行冤家,二十多年来也算处的和睦,实不忍见他。。。唉!”
魏永明瞄了瞄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庞老板的遭遇确实不幸,可是这件事须怪不到爹的头上,您又何苦过于自责?”
葛老板沉默了片刻,含糊其辞的说:“那日我二人同去进香,本应结伴上山,不怪我还能怪谁呢?”
“自然要去怪那始作俑者,幕后的真凶。”魏永明有意停顿了一下:“可惜啊,只怕是永远也找不到喽。”
葛老板的神情随着他的语句微微起伏,先是一僵,接着一松,继而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魏永明瞧在眼里,已大致猜出了他的心理状态,随即若无其事的笑笑:“依小婿看,您若总在家里坐着,免不了去琢磨那些,越琢磨便越容易钻牛角尖。”
“嗯,是啊。”葛老板机械的点点头。
“眼下天气渐渐暖和了,我和清竹打算去千佛山进香,您也一起去山上散散心如何?”
“千佛山?”葛老板呼吸微微一滞,低头苦笑道:“我现在进趟城都嫌累的慌,哪里还能爬山?”
“那便是在家中久坐的缘故,平日多走走路,腿脚就灵便了。”魏永明劝道:“您既然牵挂庞老板,何不去为他上一炷香祷告平安?”
“为他上香?”葛老板双眼无神的望着门外,半晌才勉强一笑:“好。我的确有日子没出门了,便依登初的意思吧。”
半个月之后,魏永明挑了个风和日暖的上午,叫着葛清竹、四婶和芹菜一同出门,还带了两个团勇随行。
众人在千佛山脚下与葛老板汇合,漫步向兴国禅寺而去。三个女人极少有机会外出郊游,一路兴高采烈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葛老板则一直郁郁寡欢,偶尔强颜欢笑与她们闲聊几句,话里话外也显得心不在焉。
爬到接近半途,葛老板体力不支,已经是气喘吁吁。魏永明让团勇拎着食盒随葛清竹等人先走,自己留下来陪他歇息。
二人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葛老板盯着来路发了会儿呆,又心神不宁的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