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给两面宿傩上药的时候,他姿态随意地伸展手臂,像是对你毫无防备。
“我这回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活着带回来,”两面宿傩支着侧脸,他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眉眼间半是散漫半是玩味,“你就是这样浪费我给你带的礼物?”
语气并不是责备,反倒听起来有些高兴。大抵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你如此失态,为了那个人——你已经死去的丈夫。
这令他觉得简直就是抓住了你的痛处。
你失去理智的原因,是贺茂家的人说,与你结为夫妻就是那个人短暂生命中最大的错处。
你听不得这种话。
一句也不行。
此刻你竟无比思念着他,想要紧紧地抱着他,向他倾诉着你对他的爱恋。
……但他已经死了。
在他死去之后,家族中的人只想将他尽快下葬,但你却从宗师的秘卷中找到了转化尸体为金属状态的方法,于是想方设法进行阻挠。
那段时间,贺茂家的人都觉得你大抵是疯了,所以即便是尸体也不愿放手。直到你成功进行转化,才松口愿意将其安葬。
寻常而言,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因此也无人想再去查看棺椁内的景象,这恰好合了你的心意。
你所做的打算,是等到起死回生的仙药炼制成功之后,再让他的身体重见天日。
然而在此刻,你却只想不顾一切地将他找回来,即便那只是一具无法再对你有任何回应的空壳。
你抬起白皙的眼睑,注视着两面宿傩的脸,你在这张脸、在这具身躯皆找不出半点和他相似的地方。
你伸出手抚摸着两面宿傩的手臂,手指沿着他结实的手臂向上移去,最终停留在他的脸庞。
“你是我所见最强大的术师,”你捧着他的脸,语气轻柔地对他说,“远胜于其他所有术师的总合。”
两面宿傩拢着你的腰,你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他忽然问你“包括他?”
你知道“他”指的是谁,你没有回答。
两面宿傩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在你看来,任何人都不足以与那个人比拟。
……
……
你与两面宿傩一起度过了对人类而言相当漫长的时光,但在这个没有太多参考物的环境中,时间的流逝也变得不明显了。
两面宿傩的下属里梅来向他禀报平安京内近来的状况时,你依旧倚在两面宿傩的怀中没有动身。
两面宿傩的手指抚摸着你的手臂和肩头,时不时低下脑袋轻咬着你的脖颈与肩胛。
这使得里梅望向你的目光愈发晦涩。
你认为这是因为他对两面宿傩忠心耿耿,所以对你心怀偏见,就好比你过去与那个人结为夫妻之后,贺茂家的族人也对你无比排斥。
不过里梅显然比贺茂家的长老们更懂得什么是趋利避害,所以不管他用什么样的目光注视你,也从未在两面宿傩面前说过你半句坏话,更不会明目张胆地对你直言。
当里梅说起贺茂家现任的家主贺茂保宪时,你忽然问了一句保宪的父亲贺茂忠行怎么样了。
贺茂忠行是你丈夫的兄长。当你的丈夫还活着的时候,他曾告诉过你,原本要成为家主的人其实是他的兄长,但兄长却以自己要外出修行为由推脱了。
听到你的发问,里梅竟显得有些诧异,大抵是因为你过去从不与他搭话,所以在除了两面宿傩外的其他人眼里,你永远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傲慢模样。
可两面宿傩却从不在意这点。他不在乎你与这片领域内的其他诅咒或是术师相处如何,也不在乎你平时如何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