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的眼光扫过了大唐两大暴力机关的头头脑脑们,便是公孙长明,这一次脸上也没有了以前那种胸有成竹的笑容,这一次,不仅是军队出了问题,情报机关,同样也出了问题。
“都说说吧,通过这一次的事情,大家都有什么想法?”李泽吐出一口浊气,道。
公孙长明挺直了身子,看了诸人一眼,在这里,除开李泽之外,就数的资历,地位最高了。第一个开口做检讨的,必然就是他了。
“陛下,这一次在情报方面,我们出了大纰露。”公孙长明道:“这不仅仅是下面的问题,根子还是出在上头。我们对于向真这个人以及像钱守义,丁昊这些人,没有足够的重视,以致于在向真弄出广州兵变之后,反应迟缓,情报搜集不力,使得朝廷对于此次的事情,不能做到有效的前期预判。”
“为什么会这样?”李泽追问道。
“事情出了之后,我亦是作了深刻的反省,出了这样的问题,主要是因为两个方面。其一,还是思想之上麻痹,认为胜卷在握,对于敌人的顽固缺乏充分的认知。其二,成立情报委员会之后,情报机构进行了大范围的改组,重构,原本严密的体系,在这一次的改组重构之后,没有立及衔接起来,导致在一些方面出现了空隙。大量的外围人员被遣散,放弃,使得我们的情报探知能力被削弱,内部的审查制度,又让不少人惶惶不安,甚至有人因为这一次的审查而被查办下狱,最严重的是有负责一方面情报工作的地方高级官员竟然畏罪潜逃,直接失踪。”
听到这里,吴进作色道:“公孙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们的监察使得这些人不能有效履职,从而导致了情报工作的疏漏吗?”
公孙长明摆了摆手:“吴进,我只是在说明一个现象。负责岭南方面情报的王一琨的失踪,直接导致了整个岭南方向情报系统运转涩滞,我们还在调整的过程之中,这件事情便发生了。情报系统这一块,本来就是游走在黑白之中的灰色地带,监察方面不能把他们当作普通的官员来监察,应当给予他们一定的空间。”
吴进勃然大怒:“那我们就来说说这个王一琨,身为大唐内卫高级将领,负责一方情报运作,但此人的贪渎已经到了让人目瞪口呆的地步。他利用的就是情报委员会赋予他的特权,现在我们对他的调查,还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但就是这些已经被查出来的,就已经触目惊心了,此人暗中敛财已达到百万之巨,至少已经有十一名谍探因为查觉到他的不法行为而被杀人灭口。当年沈从兴才贪了多少?就被陛下绳之以法,沈从兴都如此,王一琨算一个什么东西?如果我们的情报系统的安危,竟然系于一人之身的话,那情报系统本身,就是有大问题的。”
吴进转过身来,看着李泽道:“陛下,这件事情也提醒我们,情报系统的监察必须要更进一步,一个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应当有一个底线。我们从来不否认在这个特殊的行当之中会有一些超过常规的操作,但仍然不能逾越红线。”
李泽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吴进与公孙长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情报系统,的确还要进行更深一步的改革。”李泽道:“我们不能一直认为不管黑猫白猫,抓着老鼠的就是好猫了,不能仅仅只看搜集情报以及从事一些特殊事件的能力,我们还要加强对这些情报人员的思想上的教育。游走在黑暗之中的这些人,更容易被腐蚀,被浸染,那在这方面我们就更要加强。王一琨,以往在情报业绩之上,的确出类拔萃,但一旦出事,给我们带来的打击,也是无以伦比的。”
“陛下,下一步,我们会在这方面下大功夫的。”公孙长明有些颓然地道。
“调高象升回来吧!”李泽淡淡地道:“益州方面的组网已经基本完成,赫仁已经能撑起大局,另外再派一人去哪里,与赫仁一明一暗组成两条线即可,不必再让高象升呆在哪里了。”
“调高象升回来?”公孙长明一愕。
李泽道:“不错,让高象升回来负责对外情报系统的清理,重组,田波以后不再管这一块了。他的能力,不足以驾驭下面这些神通广大的家伙,以后就只负责内务就好了。”
“是!”公孙长明闷闷地点了点头。
田波这是变相地被解职了,这对于公孙长明来说,是一个损失。因为一直以来,田波对他可是言听计从,而高象升回来,必然会对公孙长明形成一定的牵制,此人是情报界的老手,真正的心狠手辣之辈。比起自己,只怕也不遑多让,他回到了中枢,在情报系统,必然会与自己分庭抗礼。
三言两语,便已经注定了在情报系统内部,要掀起一场声势更为浩大的清理行动,只怕又是要人头滚滚了。
看到李泽的目光转向自己,尤勇知道,接下来轮到自己了。李泽虽然自己便是,但真正的庶务,却是自己在管理,这一关,是怎么都要过的。
“陛下!”尤勇咽了一口唾沫,道:“军队的问题,诚如您先前所说,是真正的思想之上出了问题。这些年来,我们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之下,根本没有遭受过重大的挫败,正所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从上到下,都滋生出了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想头。所以才有了这一次任晓年的肆意妄为,在没有方面军的命令,没有朝廷的命令的情况之下,先斩后奏,导致了整个朝廷对南方大战略之上的失败,这是我的失职。”
李泽叹了一口气:“要说谁要为此负责任,我才是第一个。诚如尤老将军所说,我们的军队仍然悍勇善战,但骄傲的习气,只怕已经深入每个军人的骨髓里了。骄傲,不是一件坏事,但因为骄傲而轻视对手,就是一件大事了。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才是导致了任晓年事件的原因。”
“那就是不少的军人们,觉得我们的统一大业快要结束了,对南方的大战,将是他们最后的快速晋升的机会。都还想往上爬一爬。一个人有上进心,是一件好事,因为有了这个上进心,才会让他有努力工作的动力,但是,有不少人,将将这动力用歪了地方。”
李泽冷笑了一声:“任晓年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了。这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儿,军队,特别是我们的将领,仍然没有将令行禁止,烙印到自己的血液深处,仍然没有明白,军队只是朝廷伸出去的拳头,拳头动不动,怎么动,什么时候轮到拳头自己作主张了?”
一干大佬们,都垂下了头。
“在我们的军队之中,像这样的想头的人,只有任晓年一个吗?只怕是不少的。只不过,这些人没有碰到像任晓年这样的机会罢了。如果有,他们只怕也会这样干的。”李泽道:“曹彰,接下来义兴社要在这上面好好地下下功夫,义兴社在地方上的工作做得很不错,但在军队之中,力度依然不够。你和义兴社的那些笔杆子,从现在起,要好好地想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做?”
“是,陛下!”
“情报系统要进行大整顿。军队,也需要重新进行一次全面的大教育。”李泽道:“思想上不统一,不扎实,这样的事情,以后指不定就还会出现。尤老将军,现在前线战事已经稳定了下来,让李泌,任晓年两人回京述职!”
尤勇一惊:“陛下,前线虽然已经稳定,但此时让他们两人同时回京,只怕……”
“就这么定了!”李泽道:“这件事情,必须要个首尾。”
“李泌与任晓年同时离开了右千牛卫,以高五福和虞啸文二人的能力,只怕担负不起右千牛卫重组以及稳定前线的重任,陛下,钱守义在吉安,可还有数万大军,而且岭南,福建的援军,也正在向着边境地区开拔。”
“调右威卫中郎将陈长平任右千牛卫副将,暂代大将军一职,主持全面工作。”李泽道。
陈长平是李泽起家之时,就跟着他的老人,一手箭术,天下罕有人及,在军中享有极高的威望,此人去右千牛卫,从资历上来说,倒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说是暂代,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转正了。
“那接下来李泌与任晓年怎么安排?”尤勇问道。
先前已经定下了调子,对于任晓年是不宜公开处分的。否则就等于将这一次战略上的大失败公之于众了。
“李泌调任靖安军吧!”李泽道:“一直以来,靖安军也需要整肃了。曹璋你不是一直想退出监察委员会吗?”
“是,陛下,臣仍然想致力于义兴社的工作。”曹璋点头道。
“那就这样吧!”李泽道:“李泌任靖安军大将军。任晓年回来之后,先放在下面挂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