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拨开耳边头发也笑,“可能是因为陈院和老师来对于我来说既像是做学生的时候最尊敬的老师来检查作业,又像是家里长辈来关心晚辈工作。总之跟从前迎接检查是不一样的。”
卫然不置可否地耸肩笑笑,抬眼看向村道那头努努嘴,“喏,来了。”
两辆车在村口缓缓停下,杜若迎上去和几人打过招呼领着他们到贺清波面前介绍道:“贺书记,这是我们院院长陈靖恪,这是我老师杨亭湾,这是楚江中医院的付文涛院长,这是张文教授。”
“各位专家一路过来辛苦了,来,请。”贺清波与几人一一握过手微微侧身道。
栾平在一侧给众人介绍着村里的情况,杨亭湾稍放慢了脚步走在杜若身边上下打量她一眼微微一皱眉,“好像瘦了。你师娘知道今天我来,昨晚就把汤炖上了,一会儿跟我去拿。”
杜若摸摸自己的脸低头笑了笑,“替我谢谢师娘,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去看她。”
“跟小高最近怎么样?你师娘关心得很呢,前两天去市里开会碰见你爸爸,我还和他说起这个事。”杨亭湾背着手看向村道两侧,有一两个村民不时路过,与他上次来的时候精神面貌已经完全不同了。
杜若抿嘴笑着点点头,“挺好的。他带队去南疆市帮那边特训三个月,走了一个月了。”
杨亭湾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正好陈靖恪叫杜若上前去,他笑呵呵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她是从进入大学就跟着自己的学生,从前觉得她学习踏实能静下心来,为人处世也有远胜同龄人的冷静理性,现在看她则又多了些人情温暖。
这座山和山里的人,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她。
杜若早起安排好考察组的早饭到民宿去时几人已经在院子里不知道谈些什么了,看杜若来了杨亭湾呵呵一笑道:“若若,你可没有做学生的时候勤快了。”
“诶,我看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年纪大了睡不着醒得太早了,不能怪杜若啊。”付文涛摆摆手道。
张文一边慢条斯理地打着太极一边瞥向几人附和道:“杜若在这里很辛苦啊,老杨,你得多表扬多鼓励。”
杜若微微晃了晃头笑吟吟地看向杨亭湾像极了冲长辈撒娇讨喜的小娃娃,杨亭湾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道:“我看你现在真是开朗了。”
从院子里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村落,陈靖恪推了推眼镜哈出一口白气来,“杜若,你说说,在这个村里你有什么收获呀?”
这问题问得突然,杜若稍微一怔,很多人都说过垚山村改变了她,可如果要说收获了什么,一时间她很难用语言来概括自己这一年多的得失。
陈靖恪笑眯眯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杜若犹豫着抿嘴一笑,“对于我来说,收获的挺多的,做工作的能力,与人接触交流的本领,从前不太注意的人情温暖,甚至还可以说爱情吧。但是如果要说一个最的话,我觉得可能是责任感和使命感吧。不管是做医生,还是做扶贫工作,都是需要高度责任感的,病人把生命托付给我们,群众把生计寄希望于我们,我们当然可以只是做好份内工作,本本分分不出差错,但责任使命会不断地提醒我,我还应该做得更好。”
杨亭湾记得在她的博士毕业论文答辩时,她站在讲台上条理清晰地回答着委员会的每一项问题,那个时候即使会礼貌地笑可她眼睛里是看不出多少笑意来的,这个时候,在山间清寒的晨风中,她说起人情温暖这四个字时,整个人便也洋溢着融融暖意。
“从前谁说杜若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我看啊,这样的话就很有浪漫主义情怀啊。”陈靖恪笑眯眯地左右看看,招呼着大家一起往农家乐走,一边看着山村晨雾一边道,“好啊,好啊,那天我听说你来的时候碰见了魏主任,还担心他的话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浪漫主义,杜若低头抿嘴微微牵动起嘴角,可能因为这里漫野山花流水人家本身就是浪漫的吧。
喝着热腾腾的小米粥众人看着窗外山间雾气氤氲谁都不开口打破难得的闲暇,杜若捧着粥碗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余光不时瞥向杨亭湾,师生两人的小动作陈靖恪看得清清楚楚,放下粥碗擦了擦手指道:“大家也吃好了,那我们说点正事吧。付院长,咱们两院合作在垚山村建立药材种植基地的想法,你现在什么态度?”
“坦白说,这个山村的确很美,但是规模太小,很难满足我们院对于药材的需求。而且我们也有固定的供应商,不可能就转头砍掉原有的供应线。”付文涛擦了擦嘴,沉沉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
杜若微微语塞,这的确是无法回避的问题,看她没说话付文涛又笑了,“但是呢,都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院愿意促成这次合作,帮助垚山村扩大现有种植基地的规模,为咱们这个扶贫事业出一份力。”
杜若的心如同打着秋千一样又高高荡起,都有些顾不得在这一桌前辈尊长面前的自持忙道:“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你们的村民自筹搞得怎么样了?”张文还想着眼前这次引进新品种的事,敲敲桌子问道。
那些数字杜若已经牢牢立在心里了,其实这次村民自筹效果远比她预计的要好得多,还有人说他们信她,只要是她说能干的那一定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