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明拿过酒瓶子仰头喝了两大口,没有任何下酒的菜,就像是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辣的他脸通红,三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了。
“什么时候走?”连仲恺抹了一把嘴上的酒问道,“在戈壁的时候咱都不知道,现在那个肺炎很严重。”
高湛卢把酒瓶放下,玻璃与桌子碰撞发出一声轻响,“明天走。”
他眼睛通红,手握成拳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在酒精的作用下情绪都外露出来,连仲恺拍拍他的肩,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又拿起自己的酒瓶与他碰了一下,仰头大口喝了几口酒,他期待与他们的这一场酒局很久,却不曾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走时连仲恺没有来送,只有受训的战士们注视着礼兵抬着覆盖着鲜红国旗的棺木缓步走上飞机,起飞离开。
高湛卢始终没有回复她的电话杜若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一上午坐在村委会里心里都是乱糟糟的,栾平在旁边叫了她几声都没反应,正当他要出门时杜若又猛地抬起头,“啊?怎么了?”
“贺书记在群里要求,从今天开始村里每户人家要尽可能地居家不出门不聚集,外来人员不进村,让各个村村委会安排好人宣传检查巡逻,我给您说一声。”栾平又折回过身来道。
杜若连连点头,“哦,好。那你先去安排一下,我马上通知大家,村口就安排一天三班吧,问问有没有年轻人愿意做志愿者的,实在不行就咱们三个轮流来。”
“好。”
杜若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冰凉的脸,起身拿着纸笔坐到喇叭前,找到贺清波的通知后简单打了个草稿便打开开关,她原本可以录一遍循环播放,可是这个时候她只想做一些事情来打发这个冷清的年。
处理好肖朗一切后事回到利剑基地已经是三天后了,营区里还是浓浓年味,高湛卢换了衣服坐在营区高处望着下面的训练场,从这里走出的每一个人都是护卫国家人民安宁的一把利剑。
既是利剑,就不应该有任何一处钝口。
左肩被人拍了一下,高湛卢转头看向右边,看郑成明坐下低头牵了牵嘴角,“因为疫情,你这假又没了吧?”
“我们现在休假,那不就是到处给人添麻烦吗,不休了,我都想好了,攒到五月份回去给我家小胶皮糖过生日。”郑成明仰头看了看天空流云簌簌,“不过你应该去看一下杜若,我听说他们村有一个从武汉回来的,大年三十晚上带去隔离了,现在他们村防疫压力肯定很大。这么近,你俩哪怕不接触,看一眼让她放心也好。”
高湛卢手搭在膝上低头微微皱起眉,回来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去见她,但又怕让她看见现在这个自己。
肖朗在他怀中闭上的眼睛,这些天他的一举一动郑成明都看在眼中,他拍拍他的肩语气轻松道:“快去吧高队,回头对象真跑了,你跟谁执行作战计划去。”
村口是个风口,正月里的数九寒天风吹得人几乎坐不住,看孟天鹤像个小猴子一样在桌子前跳来跳去的杜若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把手里的饭盒放下搓了搓手道:“天鹤,快,回去村委会里吃饭去吧。语佑弄了个好东西,你跟他一块看去。”
孟天鹤正要说话就听见头顶嗡嗡声,他仰头看着一架遥控飞机在自己头顶盘旋两圈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杜若笑笑道:“就是这个。上面有摄像头还有音响,画面传回电脑上你们就不用每天在村里巡逻了。”
“那太好了,那杜若书记你回去看着去吧,这太冷了我在这儿就行。”孟天鹤看她还穿着防护服就知道她应该是刚从刘家出来,“刘明的那个检测报告不是出来了吗,是阴性为啥还要继续隔离啊?”
杜若笑了笑解释说因为病毒还有一定的潜伏期所以要进行多次核酸检测才能最终确定,况且现在情况不乐观的情况下大家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孟天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三确认杜若要在村口值班后才拿着饭盒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杜若抬头看着还在头顶盘旋的无人机也笑了,挥挥手示意它也可以回去了。
听见汽车的声音杜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她才忽然悬起心来,忙站起身来拿着测温槍迎了两步上前去,车从路的拐角开过来她又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人从车上下来向她走来,护目镜因为急促的呼吸蒙上一层水雾,他渐渐在自己的视线中模糊。
“就在那儿吧。”眼泪滚落下来的一瞬间杜若突然惊回过神向后退了一步,他们都有这样的经验,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回来了?”
穿着防护服高湛卢也知道是她,依言站住抬眼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山村,“村里情况还好吧?”
杜若紧紧抿着嘴用力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侧滑到衣服里,听她没说话高湛卢也皱起眉,杜若又弯起嘴角,“回来了就行。村里有两个老人在居家隔离,你别进来了,万一有什么情况就麻烦了。等下周吧,下周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看看你我们就都放心了。”高湛卢手揣在大衣兜里看着她眼中温柔溢出。
隔着几步远戴着护目镜她都能清楚看见他皱起的眉,杜若轻轻用手扶了一下护目镜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