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往山上爬去,杜若微微撇撇嘴,“光靠自然的力量也不够啊。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我们不能控制的变量上面呢,降雨量不够我们就去浇水,土地肥力不够我们就去施肥,我在这里不就是干这件事吗?”
“这没错。”高湛卢俯身从路边折下一朵淡白色的小野花递给她,“但是你这个是做工作,是大片大片的土地的事。向日葵的事,就交给向日葵自己吧。”
杜若轻哼了一声接受了他的这个理论也接过那朵小花,“我还是喜欢能够自己控制变量,自己把握住事情发展的走向。就像我在哪儿看见过一个词语人生如烟,我不喜欢这个词语。就像我和你,岁岁年年,我们走过的路做过的事情,都实实在在地反映在眼前,每一天都是我们拼过来干过来的,用如烟两个字,未免有些轻松和不负责任。”
说话间已经上到山顶,洪水退去细雨初歇的山间有些雾蒙蒙的,两人放眼看去都是密林滚滚,杜若往他身侧靠了靠,“来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我还可以活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挺喜欢这个样子的自己的,没人说我高冷,也没人说我不近人情,不用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感觉,原来也没有那么没有安全感。”
高湛卢看着她笑,虽然对向日葵她还是会表现出已经变成习惯的极理性态度,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很赞同上山时她的话,人间岁岁年年,他们都走在奋斗的路上,一天一天的脚步都清晰可见,绝非如烟二字轻描淡写可以概括。
没有得到回应杜若转过头去,“怎么不说话?”
高湛卢把目光重新望向山,语气轻松:“我也喜欢这样的你。”
杜若抬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越来越没正形。”
这回反而换成高湛卢往她身上靠去,他高她一截,靠在杜若肩上虽然有些别扭却有种莫名的踏实感,杜若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抿嘴笑着拍拍他的头,“高队,你这算不算在撒娇啊?”
这个词语和他实在太过于不搭配,高湛卢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又靠回去,“不算吧。”
杜若哦了一声没有继续在这个事情上为难他,轻轻耸了耸肩,“你假不是还没休完吗,还回基地吗?”
“回去吧,反正都也不差这几天了。”高湛卢的声音低沉下许多,在婚礼之前他没有处理离开基地前的资料交接,他还没有做好完全要离开的准备,他需要回去直面一切。
杜若稍稍偏头看着他,同样是要告别,她知道对于他来说远远比她要艰难很多,但是没有关系,他们会陪伴彼此一起度过。
“需要我来接你,再在家里给你办一个不那么盛大的仪式吗?”杜若确实在第一次知道他想要离开基地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她想要为他做这样一件小小的但是很重要的事。
高湛卢埋头在她颈间笑出声来,“走之前我会把基地配的车还给基地,所以我确实需要你来接我。”
他的短发在她颈间蹭着,杜若笑着稍稍避开他一些,语气难得轻快:“好吧,那就等你交接好告诉我,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高湛卢眉毛舒展开,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语。
师徒两人从会议室结束会诊回来都有些疲惫,梁竹给杨亭湾换上一杯热茶整个人沉沉坐进沙发里长叹了一口气,捏捏鼻梁道:“老师,这个病例我们能不能叫若若回来呢,这一直是她研究的主攻方向,反正她的任职期就还剩一个多月了。”
“杜若没有接触病例和手术长达两年,就算她回来,也不能让她立刻上手术台。而且哪怕她的任职期还有一天,我们也要尊重她在垚山村的工作。”杨亭湾吹了吹茶杯上的茶叶末,摘下起雾的眼镜,“梁竹,除了叫她回来,说说你的看法。”
梁竹摊了摊手,“老师,病人的脑瘤位置非常凶险,还有明显的扩张趋势,我觉得一次手术很难完全清除干净,我主张进行多次手术。但是病人的身体十分虚弱,这个问题……”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实际上杜若从医学院的研究中心离开就是因为他再三向院里和杨亭湾申请他的确非常需要这位优秀的师妹来神外发光发热,但是他同样尊重她去往垚山村的决定,只不过在她即将回来的时候他又开始有一点期待和怀念上次紧急情况下他和她完美的配合而已。
杨亭湾重新戴上眼镜开始翻看病例,他很明白梁竹的担心绝不是空穴来风,实际上他比杜若更加优秀,他对于自己需要的帮助能有着非常客观的评估。
“喂,师兄。”杜若用肩夹住手机以便自己可以把工作总结里的最后一段话打完,“什么事?”
梁竹摩挲着咖啡杯微微挑起眉,“没什么事,打电话关心你一下。最近忙吗?”
杜若换了个手拿手机,“还好,村里的事都上了正轨我的事就没有那么多,我的任职期不是快结束了吗,这俩天就把工作总结写一下。”
梁竹想说的事又被时刻环绕在自己耳边的杨亭湾的话打断,“哦,那挺好的,挺好的。把事情交代好了就可以放心地回来了嘛,我给你把办公桌都收拾好了,还分了一个我养的多肉给你。”
他可不是没事会来找自己叙旧的人,杜若保存好自己的文件走到院子里,“师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梁竹打着哈哈说能出什么事,杜若显然不信,无奈之下梁竹把病例的情况简要给她介绍了一遍,杜若听出了他想让自己回去的意思,有些突然她的脑子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