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问倒了,当然有所谓,没带手信回去给宝儿,她非哭闹三天三夜不可。
范天涵手指戳一戳我脑袋,道:&ldo;如何,在乎山水之间的夫人,我们能回去了麽?&rdo;
我剜他一眼:&ldo;不能。&rdo;
他笑问:&ldo;为甚?&rdo;
我言:&ldo;此举涉及佛教道教乃及儒教,以你的智慧与资质,很难跟你解释。&rdo;
他大笑不止,引来不少侧目,我很是嫌弃地走开了。
我在集市尾找到一摊很好吃的羊肉串,一口气买了二十来串,分了两串给范天涵,然后自顾蹲在路旁吃羊肉串。
我觉得我蹲着吃羊肉串时,散发着江湖人士特有的不羁气质。范天涵言他亦觉得我有江湖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丐帮的。
坦白讲,范天涵此人还是比较不拘小节的,我这种蹲着路旁吃羊肉串的行为若被我爹见着了,非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不可,但范天涵却很坦然地也蹲了下来吃羊肉串,顺手还多抄了我两串,顺手牵羊呀顺手牵羊。
礼节这种东西很奇妙,我不能归去时给大家散银票说大家爱买甚买甚,我得在这里买好了,千里迢迢带着它们一路吸收日月精华回去,然后逼着他们扮出欢喜得不得了的样子。
遂,我还是买了手信,其实这里的东西京城内都有,而且京城的价格还公道些。这里的老百姓见惯杀戮,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金钱更是置之度外之外,是故他们卖东西只讲心情不讲公道,导致这里的东西价格比白然乱搞的男女关系还紊乱。像方才,我先是买了一支簪子给宝儿,后愈看愈觉得精致,便又倒回来买一模一样的九支簪子给姨娘们,发现一支要四文钱,九支共要五十文钱,我掰着手指算了半响,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他们别出心裁的价格,我一路逛来心力交瘁,几度想要放弃。幸得范天涵一路支持鼓励,我方挺了过来,事实证明,女人一生,寻得一良人便足以。
回到府中,姜溱看中我买的簪子,一双水盈盈的大眼望得我恨不得把心肝挖出来给她,但我还没来得及将簪子送给她,一旁的萧副将就拔腿往外奔,边奔边嚷着我这就去给你买。
我望着萧副将绝尘而去的背影,小声问范天涵道:&ldo;以她的姿色,多少人愿意生死相许,而如此绝色愿意为你做妾你为甚不要?&rdo;
他望望挥着小手帕的姜溱,再望望我,耸耸肩道:&ldo;大概是鬼迷心窍。&rdo;
我亦是如此觉得。
后来萧副将买了簪子回来,言其花了一文钱买了两支。我欲拖刀出去斩了那老板,被范天涵摁住了。
不知不觉我已离家三月有余,来时仅带了一个小包袱,今东西愈添愈多,收拾起来竟也没完没了,好几次睡到半夜忽地想起有东西没收拾,又跳起来收拾,一惊一乍地把范天涵搅得差点休妻。
如此折腾了半个月,今日总算是要动身归去。这边疆的老百姓一听军队要走,自发组织了人马欲夹道欢送,于是大清早的将军府门口就人声鼎沸,不明真相的还以为将军府聚赌。
这次归去,随行的除了范天涵挑出来的兵外,还有白然、萧副将、姜溱、小五儿、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公鸡和母鸡是姜溱坚持要带的,她言一路上公鸡和母鸡□,可以生孩子给我们吃。我觉得她为人甚凶残,但我愿意吃炒鸡蛋。
大伙在庭院里等姗姗来迟的白然,公鸡和母鸡吵得不可开交,小五儿蹲在鸡笼前发愣,小八儿在远处含泪张望。
我拍拍小五儿的肩,道:&ldo;你从这公鸡和母鸡的互动中瞧到了甚人生哲理?&rdo;
他摇摇头道:&ldo;无。&rdo;
我蹲下去,深深地望着他的眼道:&ldo;你再好好瞧瞧,想想爱情什么的。&rdo;
所有人齐齐望向笼子两只鸡。
它们一会儿在笼子里血海深仇般地互相追啄个不停,一会儿又情深似海般地耳鬓厮磨个不停,真是一对抽风的鸡。
小五儿沉思半响后才深深叹一声道:&ldo;这是一对欢喜冤家,即使彼此可能犯过错,无法原谅,吵吵闹闹,他们还是愿意在一个笼子里待着,不能没有彼此,它们有爱,是吧?&rdo;
我郑重地点头,道:&ldo;是。&rdo;
天地良心,是个屁。
师父教过我,若你觉得有必要开导某人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导时,便随便指一物用极其玄乎的语气问他看到了甚,被问的人势必会觉得有压力,死命要想出点什么东西出来,最后往往就真想出了点什么哲理来,这点哲理往往便是其内心深处最无法舍弃的。这招叫开天辟地之故弄玄虚,一向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