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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进了厅堂，没看见他身影，正想着他该不会走掉了，却听见房里传来声音。

她心一惊，忽然记不起她昨儿偷空绣缝的&ldo;东西&rdo;，蟠桃收好了没有。

她端着木盘，急匆匆地闯进房里。&ldo;曹爷‐‐&rdo;

正在花绷边看绣的曹震回头。&ldo;怎么?&rdo;

&ldo;柯总管送来糕点‐‐&rdo;说时她眼睛一溜，确定那&ldo;东西&rdo;没搁在几上，这才松了口气。&ldo;要不要我泡壶茶过来?&rdo;

曹震回过头去，虽没说话，夏云却心领神会。

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难说，明明该是互相仇恨的两人，却在很多小事上颇有默契。

她尽心地沏来一壶上好的龙井，当淡绿的茶汤注入青色的茶碗中，淡雅的茶香引来曹震的注目。他袍子一撩，落坐在房中椅上。

夏云递来茶碗，同时盛了一块蜂糖糕到他面前。

鹅黄香甜、上头布满蜂巢似小洞的蜂糖糕入嘴清甜，配上龙井，本是一绝。曹震伴着她静静把糕点吃完，之后又续了杯茶，才抬头问她刺绣的事。

刚一边看她的&ldo;睡莲图&rdo;，他突然想起计家那艳丽有余，却细致不足的绣样。心里暗奇，同样是绣坊，夏家却没这方面的困扰。为什么?

&ldo;若有一家老店，空有名声，绣艺却已大不如前，你怎么处置?&rdo;

她搁下手里的竹叉，抹了抹嘴。&ldo;两个方式，一个治标一个治本。治标是多找人请教，看见模样灵巧的绣片，一定得买回来细心研究人家如何绣‐‐&rdo;

这法子他知道，像他过来老看着&ldo;睡莲图&rdo;，就是在拆解她如何走针。&ldo;治本呢?&rdo;

&ldo;读书。&rdo;她答得笃定。&ldo;我大娘说，女子读书，便能养心，养心之后再学技，就能超脱平庸，多几分写意。&rdo;

曹震眯起眼。这种&ldo;养心&rdo;技法，世上有几户人家做得?难怪夏家绣活会独占鳌头。

但这么一想，他心里又闷了。凭什么夏家做得的事，他曹家做不得?

他主意打定，回头就送几个有天分的绣女上私塾念书去!

夏云又说了。&ldo;但是，读书的人绝对不能是外人。&rdo;

他眉一皱，正想问为什么，可思绪一转便晓得了。

要是外人念了书，再学了技，万一起了二心，哪还留得住人。

这么一想，就知道夏云大娘当年的用心。

当时听她说起，她大娘在她五岁的时候，已经开始要她描图擎针、上私塾念书，乍听是刻薄了点。可要不是当年的刻薄，哪能养出她这么玲珑剔透的人儿，跟一双巧夺天工的纤手?

反观他们曹家‐‐他恨恨地想，就缺了这样一个人才。

他自忖，要是爹当年不那么早死，说不定还能续个弦，帮他添几个妹妹壮实他们曹家家业……一思及此，方才被她口中那两株梅挑起的怨慰，倏地又冒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