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明兰惊愕得看着眼前这位端庄肃重的高贵老妇,忙不迭的要从炕床上翻下来,“您怎么来了!您都这么大年纪了。”
“别动别动!”盛老见明兰敏捷的伸手,险些吓出一头汗来,忙大喊着,“你给我好好躺着,别动的快急!”
丹橘连忙上前按住明兰,小桃则很机灵的拖了张师椅来放到炕边,让房妈妈扶着老坐到明兰身旁,王氏只好委屈的坐在后头了。
“你个猢狲,没见过我呀!阎罗殿要收我且还早呢。”盛老一坐定,便忍不住骂起来,“头个月最要紧,动什么动!仔细我捶你!”
明兰乐的眉开眼笑,小猴一般扭着身,蹭蹭挨到老身上,娇声道:“这许久没见我,祖母可是想我得紧罢,寻着个由头便来瞧我了。”
盛老搂着小孙女,一边嗔骂,一边拍打她的肩:“自己都要做娘的人了,还这般没体统!直起身来,好好坐着,像什么样!没你个猢狲在跟前,我反倒顺当了,约能多活几年!”
偏明兰是个牛皮糖投胎的,从不知怕她,本就想念祖母,好容易见了,粘得愈发急了,还满口胡说八道什么‘瞧祖母人也瘦了皱纹也多了定是想她想的’,‘一日不见如隔秋,相思催人老’云云。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恨不能拖过来打一顿,又恨不能跟小时似的亲两下。
祖孙俩自顾自的笑闹,只说得一旁的王氏被冷落的脸色发青,才正经的说上话。
“该注意的事项你怕比我还清楚。总之,这些日要当心,吃的传的,甚至熏香炉,银丝碳,还有园里的花草,你都要注意。尤其身边的人。这个时候,宁可冤枉了,也不可放过;若怕伤了人和,便先把人押到庄里,回头再查清发落不迟……”
“祖母,我省的啦。”
不知第几遍这么说了。老不断叮嘱,明兰为着叫她放心,只好不断重复这句话。
老殷殷嘱咐,又转头对崔妈妈道:“你是汤药上办事办老了的,旁的人我也不遣了,这孩我只托付给你了。”
崔妈妈忙福身道:“老的话我记下了。夫人自小就是我服侍的,我拿命说一句,便是天塌下来,我也要护夫人和小主周全。”
老满意的点点头。
明兰心里感动,但也被啰嗦的耳朵发麻,忙见机岔开话题:“咦,全哥儿怎么没来?不知可还记得我这姑姑么?”
王氏总算逮着机会说话,忙道:“这孩近来皮的很,怕吵着你,便没带来。”
“那慧姐儿呢?可好。”
提起小孙女,王氏也是满脸笑容:“要说这小丫头呀,比她哥哥强十倍,不哭不闹,又乖巧又熨帖,见人就会笑。你爹和老都喜欢的什么似的。”
“那比大姐姐和五姐姐如何?”明兰故意打趣道。
王氏白了她一眼,大声道:“若比她们,那就强出倍了!”
明白笑得欢快,指着王氏,俏皮道:“祖母,你听你听,见异思迁,有了孙女就忘了闺女,回头我告大姐姐和五姐姐去,你可得与我作证。如今变心喽,不疼她们了!”
屋里众人一齐喷然,丫鬟婆们侧脸偷笑,老用力搂着明兰,嘴里笑骂着‘猢狲猢狲’,王氏笑得满脸通红,直拿帕捂眼角,适才的些微不悦也散了去。
“旁的没什么,就是枫哥儿的婚事,已定在开年春,你是没法来了。”老慈爱的望着明兰,“回头叫你姑爷来吃酒便是。”
明兰笑着点头,王氏想起一事,也道:“你大姐姐本想来的,这阵却叫事给绊住了,说是待空了,便亲自来瞧你。”
“大姐姐若忙,就别来了,自家姐妹,不必多礼的。”明兰担心华兰不好出门,免得她又和那的婆母打交道。
“不妨事的,她说可来的。”王氏笑着道,“她如今觉着自己是过来人了,大约紧着来提点你,好显摆一番能耐罢。”
众人又是一阵笑。没有人提起墨兰。
……
孕妇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头个月坐胎期间,连散步等运动都不好多做,只需吃吃睡睡,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其实根本不需要考虑,完全依赖本能,如今的明兰跟一头小猪没什么区别,吃完了就发困,睡醒了就觉着饿,见了人就半清不醒的哼哼两声。
此外,还翻着花样想吃的,一忽儿甜一忽儿咸,一忽儿辣一忽儿淡,有时连清水都觉着有气味,有时又闻不得饭味。
此时便显出前纨绔弟顾廷烨的能耐了,只有明兰想不出,没有他弄不到的吃食,什么犄角旮旯隐没市井的摊贩酒楼私家菜,川赣徽浙,各家菜系,他随口指点径,须臾可得。
坐在对面,瞥一眼奋力吃喝的明兰,再瞄一眼她尚且平平的小腹,开始走神,无限美妙幻想,他心里就跟揣了罐蜜糖般。
如此过了五日,明兰依旧幸福如猪头。那边厢,却出了事。
小桃十分兴奋得跑来报信:“杨家姑老来了!”明兰恹恹的伏在炕上,没好气道:“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般。去说一声,我身不适,就不去请安了。”
“不是的,夫人。”小桃脸蛋红扑扑,大冷天额头上居然冒着热汗,“姑老谁都没叫,只关起门来和夫人说话,好似在跟夫人发脾气呢!”
……
“你到底给廷灿备了多少嫁妆!”杨姑老如风火轮一般赶来,风尽失,拍着炕几质问。
夫人心头不喜,但还是摆出笑脸:“哟,你这做姑姑这就过问起侄女儿的嫁妆来了?放心,定叫公主与驸马满意,叫你长脸!不敢说十里红妆,却也是京城里数得上的。”
“你胡诌什么!”杨姑老擦着额头上的汗,是冷汗,“你嫁进来几十年了,顾家嫁女的惯例你是知道的,你这回给灿儿备的嫁妆可是超出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