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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第三章陈园园出道（一）

名城扬州，自古繁华之地。唐人有诗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足见其盛。烟花三月，上下扬州的人特多。来的都是贵人，读书的，做官的，盐漕商贾，一应人等，他们来扬除了浏览名胜，更多的是为了来此寻花问柳，这扬州城最为出名的乃是青楼粉黛，杜牧的诗句&ldo;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rdo;写尽了扬州的风流。

扬州荷花池边小荷花巷的一座民宅里。小圆圆坐在炉灶前，朝灶内填柴，通红的火光

映在她脸宠上。憔悴的母亲揭开锅盖，锅中冒起一阵蒸气。小圆圆不禁抽了抽鼻孔，露出一脸的馋相。母亲从锅底刮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粥，将粥碗小心异异地端给圆圆，笑着说：&ldo;乖女，慢点吃，别烫着。&rdo;

小圆圆接过粥碗，很乖觉地问：&ldo;妈，你哪？&rdo;母亲勉强地笑着，说：&ldo;妈一点都不饿，乖女，快吃吧。&rdo;小圆圆狼吞虎咽般吃起来，吃得既贪婪又香甜。母亲转身，在一只破木盒中翻检，只找出七八枚铜板，她忧伤地叹息，将铜板们紧紧握在手中，转身看小圆圆已经吃完，仍在不舍地舔碗边儿。母亲过去，疼爱地换摸着她的头，说：&ldo;圆圆哪，妈今天有事，不能去买米了，你能替妈妈上街跑一趟吗？&rdo;说着，把铜板递给小圆圆。

小圆圆紧紧攥着铜板，就朝外跑。母亲追出来说：&ldo;乖女，等等……&rdo;母亲递过一把伞，叮嘱着，&ldo;乖女啊，到了街上，样样都得小心，不管别人说什么闲话，你都别理睬。记住了？&rdo;小圆圆紧攥铜板离家而去，母亲倚门目送。当圆圆身影消失，母亲左右望望，从怀中掏出一条鲜艳的大红香巾，匆匆拴在门楣上。接着，她缩身闭门。但那门板刚刚合拢，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将门板畅开，彻底畅开……

荷花池地处扬州西郊。小圆圆腋下挟着伞，小手攥着铜板，穿过小荷花巷，向东，拐进同春巷，再绕过书坊里，走向西街的米店。同春巷也是妓女密集的地方，只不过是些下等妓女，脚力马夫，商贩缠客，大都来这里寻乐，花几个铜板买一些男女的事，与那些贵人们吃花酒，狎妓，既相同又不相同，不同的是这里的妓女大都是些残花败柳，不似翰香院、楼上楼，那里蓄的尽是二八佳人，吹拉弹唱，能歌善舞，寻常人进不去。这时，虽然天降小雨，同春巷两侧，依旧有若干浓装艳抹嗲声嗲气的妓女倚门而立。经过这里，小圆圆立刻显得胆怯，步子越来越慢。妓女们看见小圆圆，便阴阳怪气地说：&ldo;哟，这不是陈家的小娼妇吗？&rdo;

&ldo;你妈一天接几个客啊？你家门外，野男人都排起长队了吧？&rdo;

&ldo;小娼妇，你妈又贱又骚，接一次客只收二十个铜子！&rdo;

接下来是&ldo;咯咯咯&rdo;的笑声。小圆圆深深低着头，忍受屈辱，一言不发地从她们中间走过。

此刻，圆圆母亲正对着墙上挂着半扇破镜子，开始浓装艳抹……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粗俗的吼叫：&ldo;心肝呀，你在哪儿？爷来啦！&rdo;圆圆母亲起身一看，进来一个汉子，一脸大麻子。她满面堆笑地迎上前，仿佛换了个人，娇声叫：&ldo;哥哥哎……&rdo;

麻子嫖客急不可待地想搂她，一边动作一边嚷嚷：&ldo;老久没见了，馋死我了，来来，快让爷吃一口！……&rdo;说着就要搂抱要亲。她撒娇做痴地挣开，嗔道：&ldo;急什么，门还没关哪！&rdo;圆圆母亲走过去关门，半道上，顺手将一只铜盘搁在小柜上。麻子一见就明白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铜板，扔在一只盘中，哗啦啦响！圆圆母亲关上门，望着那堆铜板撒娇地说：&ldo;哥哎，奴家就值这几个？&rdo;麻子又掏出一把铜板，哗啦啦扔进去。

圆圆母亲开心地笑了。麻子冲上前一把横起抱起她，一边亲一边将她抱入内屋。圆圆母亲浪笑着捶打麻子背部：&ldo;轻点、轻点儿！……&rdo;

外面下着小雨，粮店里的老板正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打瞌睡，忽听一阵细细声音：&ldo;老伯伯……&rdo;老板睁眼一看，柜台前空无一人，正诧异间，柜台边缘露出一只紧攥的小手，接着小手张开，掉出几枚铜板。老板起身伸长脖子朝下看，只见小圆圆浑身湿漉漉的，正踮着脚儿道：&ldo;老伯伯，我要买米。&rdo;老板说：&ldo;丫头，米价涨了，你这几个铜板只够买糠，哪能买米呢？&rdo;&ldo;老伯伯，求你给我点米吧。&rdo;小圆圆求道：&ldo;求你求你求求你了！我们家没米了，我妈一天没吃饭了！求你求你求你……&rdo;

老板可怜地说：&ldo;唉，就给你称上点吧。&rdo;小圆圆赶紧递上布口袋，老板拿过那只口袋，叹息一声入内。他走向米缸，抓起撮箕，在布袋内盛进一点儿米，看了看，再叹口气，又在布袋内加进一点米。老板回到柜台边，弯腰把米袋缠在小圆圆脖子上，说：&ldo;回去吧，下次别来了。&rdo;小圆圆高兴地说：&ldo;谢谢老伯！&rdo;

雨越下越大了，小圆圆沿着一条泥泞道走来。她脖子上绕着一只米袋，双手撑着一把破伞，踩着两脚烂泥，一歪一斜，疲惫地走着。走到家门前，推了推门，竟没有推开。她正要开口叫唤，忽听门内传出男人的一阵阵浪笑……她不知道家里又钻进什么人，不敢出声。她悄悄走到窗户边，踮起脚儿朝内看。却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