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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ldo;先生说得对！&rdo;皇太极猛醒，极其敬佩地说，&ldo;范先生哪，朕苦恼了多日的事儿，怎么被你三言两语就解开了？&rdo;

第七章父与子，功臣与罪犯（六）

&ldo;皇上不必奇怪，因为臣是汉人。臣比你们更知道汉人的毛病。&rdo;月光下，皇太极与范仁宽两人又不说话，继续沿着小河散步。皇太极又问：&ldo;你是个汉人，朕是满人。朕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助朕灭掉大明呢？&rdo;范仁宽沉呤着，没有回答，半晌才说：&ldo;这问题如同刀子，臣要是回答不好，只怕要掉脑袋吧……&rdo;皇太极冷冷地说：&ldo;先生且回答吧。&rdo;&ldo;秉皇上，臣所以背明附清，有两个原因。一者，臣世受皇恩。二者，臣饱览历史，多少知道一些大势。眼下，天道在于大清，不在大明，改朝换代只是早晚的事儿。臣估计，关内的汉人在

皇上治理之下，可能比明朝更太平些。&rdo;

&ldo;仅仅是估计？&rdo;月光下，皇太极好像在笑。&ldo;是的，只能是估计！&rdo;范仁宽忽然固执起来，他说，&ldo;因为皇上还没有入关。就算皇上现在是圣君，也不等于得天下之后还是个圣君。比方说，秦始皇得天下之前是圣君，晚年却成了个昏君！秦朝二世而亡。皇上啊，与大汉相比，满族的历史太短浅了。因而，臣现在只能是估计。请恕臣不恭。&rdo;

皇太极不悦，扔下范仁宽，气冲冲独自前行，却不料一脚踏入河水。他迈出小河，愤怒地跺脚上的泥水，之后，他抬头逼视一动未动的范仁宽，再慢慢朝他走回来，手按佩剑。范仁宽紧张地低下头……皇太极站到他面前，半晌，正色道：&ldo;范仁宽，朕拜你为一品司徒，位居汉臣之首。从今以后，你与八旗亲王共同临朝议政！&rdo;范仁宽深深揖首，颤声道：&ldo;臣……遵旨。&rdo;

吴三桂父子同室而宿。吴襄躺在榻上，半裸着身子，身上到处是刀伤与箭创。吴三桂单足跪地，亲手为父亲疗伤敷药。吴襄因为痛楚，不时发出呻吟。吴襄低声嘱咐：三桂呀，你一日之间成为英雄，更要小心谨慎哪。进京之后，凡事不可莽撞，更不可将袁总督的心里话，泄露给任何一人。&ldo;是，孩儿记住了。但孩儿不明白，袁总督的方略完全是为振兴大明呀！&rdo;吴襄感概地说：&ldo;袁崇焕深谋远虑，深明&lso;社稷为重，君为轻&rso;的道理。他的以战求和之策，完全正确的。可惜啊，君昏臣庸、国贫民弱，忠臣们不理解他，奸臣们更嫉恨他。袁崇焕虽然对大明忠心耿耿，但人只要忠过了头――往往不得善报啊！三桂，你记着，你可以在内心里忠诚袁崇焕，赞同他的治国方略，但是在人前千万不要流露出来。&rdo;看到吴三桂吃惊的神情，吴襄再三叮嘱：&ldo;你一定要谨慎从事，绝不可天真幼稚！&rdo;

过了一会儿，吴襄又问：&ldo;哦……你说，那个大清皇帝皇太极到底怎么样？&rdo;&ldo;孩儿非常敬佩他。&rdo;吴三桂双目顿时放光，说，&ldo;说实在的，咱们大明要有这样一位皇上该多好啊……&rdo;&ldo;低声！&rdo;吴襄紧张地看了看窗外。窗外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吴襄低声斥道：&ldo;你不怕掉脑袋么？！&rdo;

吴三桂也低声说：&ldo;孩儿心里也很痛苦。我担心啊，咱大明朝日薄西山了，而皇太极驾驭下的大清朝，很可能……很可能有一天入主中原。&rdo;吴襄沉默半晌，长叹道：&ldo;三桂啊，我们吴家世受国恩，你宁肯以身殉国，也绝不能叛明！&rdo;&ldo;父亲放心，孩儿宁死也不会叛明。！&rdo;

窗外传进一阵击更声。四更了，睡吧，明儿还得赴京。吴三桂侍候吴襄躺下，正要回到自己卧榻，吴襄忽然想起一事，问：&ldo;三桂，你夫人去世六年了，为什么还不娶一个？我等着抱孙子呢。&rdo;&ldo;爸……我……我、我……&rdo;吴三桂终于说出他迷上上了一个绝色宫女。吴襄惊问：&ldo;她是谁？&rdo;&ldo;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那天闯宫夜报时，我和她同乘一车进宫，她啊……她裹着一件黑色披风，眉眼间有无限忧愁，整个人儿像只笼中鸟，令人又怜又爱，我看她一眼心都醉了！……&rdo;吴三桂无限神往地说，&ldo;孩儿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好几次在梦里和她想见……&rdo;

&ldo;她是哪里来？是谁领她进宫的？&rdo;吴三桂兴奋地说：&ldo;她是扬州歌女，王承恩领着她入宫的……对了！爸呀，孩儿这次进见皇上，皇上肯定得有赏赐吧？孩儿能不能不要金不要银、也不要升官晋爵，只求皇上将那个宫女赏给我？……&rdo;吴三桂正说得着迷，吴襄却一个巴掌打到吴三桂脸上，怒喝：&ldo;你疯哪……既然有王公公陪着，她肯定是刚进宫的皇上女人！&rdo;

吴三桂猛醒，怔了半晌，终于绝望长叹，说：&ldo;是啊……我糊涂了，她是皇上的女人。&rdo;

城门大开，军士列队。一片鼓乐声中，吴三桂从队列中间昂然步出，他身披各色锦缎与红花，甚至连他的坐骑也披挂上了许多花缎。吴三桂朝送行将士们连连抱拳揖别……忽然响起隆隆车轮声，一辆囚车驰出了城门洞，吴襄锁着木枷脚镣坐在囚车中。吴三桂的神情立刻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