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最近都没有怎么跟王熙凤见到面。
府上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他作为荣国府长房唯一长大成人的孙辈,又摊上了一个什么正事都懒得干,一股脑往下面推的爹,每天都忙得不行。
更不用说还得进行严格的时间管理,好抽空满足自己的身体需要。
荣国府内眷的大小事务,如今还都是王夫人管着,王熙凤并没有插手。
又因为之前李纨生产时情况比较惨烈,王熙凤这边便经过了长辈们的层层特许,一概应酬都不用参加,免得劳心劳神,对孩子不好。
贾母甚至想直接免了王熙凤的晨昏定省,但是被王熙凤以每日出门溜达溜达也好为理由,委婉地拒绝了。
所以,王熙凤如今每日除了去长辈屋里转转、去同辈屋里转转之外,就没了别的事,每日独占正房,坐卧随心,清闲得很。
但是王熙凤是闲不下来的人。
春寒料峭的时节很快过去,窗外已经是一片春色了。
今日没人来串门,贾琏又早早出门了,据他所说是宁府有事找他。王熙凤带着我们给她腹中的小朋友做小衣裳,裁了两剪子她便烦了,只把剪刀扔在桌上,让我们做了她看着。
“这孩子出生之时该是九月,样子裁好了,春儿在上头绣点芙蓉花吧。”
“水芙蓉还是木芙蓉?”
“既是秋日时节,自然是木芙蓉。”
我点头应了,没忍住多嘴了一句:
“我也是秋天出生的,小时候的衣服上,娘亲也爱绣芙蓉花。”
“哦?这倒巧了。”
王熙凤正闲得无聊,便接话:“说起来,春儿你爹娘不是我们王家的人,那他们现在人是在金陵还是都中?”
我心中警铃大作。
我从没向将军府和贾府的人提过我家里的事情,为的就是怕他们好奇心起来,追问不停。
丫鬟们的出身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家生子儿,她们的祖祖辈辈都在为主家打工;另一种是外面买来的,一般是因为她们家里实在穷得不能再多养一个人。
无论哪种,她们的身世都是清清白白的。
而我,是因为家中犯了事被贱卖,又从青楼中私自逃出来的人。
这两桩,无论哪一桩被身边的人知道了,我怕是都难再留在这里。
绝对不能说。
我定了定神,装作刚刚凝神屏息剪完一块布的样子,对王熙凤说: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是被买来的。”
这话倒没骗人,王熙凤以为我只是被他们家的人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也不疑有他,倒是半真半假地替我唏嘘了一下。
正说着,贾琏急急忙忙地冲进来:
“渴死我了,倒茶,我要喝茶。”
王熙凤最近一直对贾琏有点意见,贾琏整天不着家,也没有倒出功夫哄她。
只是夫妻两个每天见面,若是绷着一句话也不说,也有点难,所以王熙凤目前就只是贯彻了贾琏说十句,她回一两句的态度。
倒茶本来也不是王熙凤的分内之事,所以这句话王熙凤完全当作没听见。贾琏也不理论,走到桌前抓起茶壶,对着茶壶嘴一气儿灌了,又用袖子擦擦嘴,才感叹:
“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