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穿林,一缕鬓发柔顺地拂在江荇之面颊。他眼底蕴着眸光,是钟酩从没见过的温软。
心头先是一悸,随后涌上股说不出的滋味。
钟酩呼吸滞缓,一颗心高高悬起,像是在等待判决。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印。
“……想见的人?”
江荇之从思绪里回过神,却见后者一双唇抿成了直线,“怎么了?”
开口的嗓音低哑,“想见的人是谁?”
只要不是在墟剑本人面前,江荇之谈到这个话题向来不知何为羞涩。他眼底映着高山云海,笑意如沐春风,“当然是,爱情。”
话落,四周的空气骤然一凝。
钟酩视线落在脚下,散乱的草叶映入眼中。一直以来存在于心底的那些隐秘的憧憬都被这一句话打破,散成碎片随着汹涌的念想起伏着。
酸涩,又嫉妒。
还有些快要克制不住的占有冲撞在胸口。
江荇之看钟酩没应声,又凑过去拿倒拐肘捅了捅,“柏兄可有心上人?”
两息静默。
伸过去的手突然被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掌宽而热,将他的手完全包裹起来按在胸口。隐约能感受到下方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钟酩攥着他的手抬眼而来,喉头一动,“我有。”
这话放得又轻又碎,几乎快要被风吹散。
江荇之有一瞬被那双眼底浓稠而复杂的情绪惊了惊,居然忘记抽回手。
片刻,他回过神,“咕咚”咽了咽口水听这调调,柏兄的心上人该不会羽化了……
江荇之又瞥了眼攥着他的那只手,像是在向自己汲取力量。他迟疑了一下,接着伸出另一只手覆上钟酩的手背。
沉重地拍了两拍,啪、啪。安息吧。
钟酩,“……”
钟酩动了动唇,“你在想什么?”
江荇之缓缓摇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交握的手终于松开,钟酩按下某些蔓延疯长的思绪,深吸一口气,“回去吧。”
…
回到宴客堂时,场面已经安顿下来。
那“邪物”的出处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被叩月宗完整地公之于众,态度相当端正,认错十分及时,据说是从月伏真人口中得来。
江荇之和钟酩在商陆行身旁落了座,江荇之听着潼俞真人还在主座上痛陈是非,轻声点评,“好一个据说。”
商陆行无奈笑道,“总得推个靶子出来,况且月伏真人也不冤。”
江荇之点点头。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至少是个主谋。
正想着,他忽然收到商陆行的传音,“江兄,柏兄怎么了?”
江荇之觑了眼身侧一言不发的钟酩,暗叹了一下商人敏锐的天性。他说,“可能是被戳到了伤心事。”
商陆行,“嗯?”
江荇之摇摇头,此等哀事不可言说。
尤其如柏慕这般深沉的人,想必只愿独自在心底埋藏这段逝去的旧情。
也不知他是否曾在冰冷的深夜细数着满天星辰,猜想心上人化作了哪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