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彦、靳克彦与小妹靳慧亚。
由于从小被严格教养,靳文彦向来是个稳重又有责任感的成熟男人,特别是对亲人,他总是拿出最大的耐心,尽其所能去关照到每一位成员──无论亲戚关系是远或近,身分是贵或贱,这是父亲的教诲,他一直谨记在心。
但有时候,他也会觉得某些亲戚实在该死的令人头痛,譬如此刻……
「……不,我不可能现在就过去,我必须先处理好我的工作才能够……不,绝不可能……一个星期左右……好,工作处理好我立刻过去……」
慢条斯理地放下话筒,靳文彦默默转过身来望住弟弟靳克彦,后者一瞧见他的脸色,半声不吭转身就跑,打算一路逃到美国去,三、五年或七、八年后再看看能不能回来。但很不幸的,一如以往,靳文彦的反应总是比他的动作快一步。
「站住!」
其实那两字深沉的喝叱并不算大声,也不凶狠,没有雷鸣的效果,更不可能震破玻璃,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温和,但一经传入靳克彦的耳膜里,顿时惊得他心头一骇,两只脚马上前后左右打起蝴蝶结来,害他差点一头撞上门板,幸好及时扑臂扶住,另一手却仍不由自主地握向门把。
「该死!」
然而苦着脸犹豫大半天后,虽是万分渴望客串一下聋子,但一想到不堪设想的后果,他还是认命地放开那支几乎要被他捏成一团麻-的门把,回过头去面对很可能会迫使他跳海的悲惨命运。
战战兢兢地,他咽了一下口水。「祖母?」他宁愿禁酒、禁足再加禁欲,也不想去面对那个傲慢的老巫婆!
靳文彦摇头。「再给你一次机会。」
靳克彦的脸色更青绿,像春天刚发的嫩芽,「不……不会是……」再吞一口唾沫。「妈妈那边的姨婆吧?」要叫他去面对那个比老巫婆更上一层楼的老怪物,不如直接判他死刑还慈悲一点!
靳文彦颔首。「我的弟弟果然很聪明。」
噗咚!
「看在上帝的份上,」靳克彦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去,两眼惊惧,声音颤抖。「不要叫我去,拜托,千万千万不要叫我去!」
眯着眼注视弟弟半天,靳文彦摇摇头,扶一下眼镜,缓步行向吧台。
「我去。不过……」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杜松子酒,再回到沙发上落坐,跷起二郎腿,目注弟弟那副又喜又担忧的表情──担忧那个「不过」的下文不知是什么骇人的陷阱。「今年祖母的生日庆祝会由你负责。」
果然是陷阱,他才不上那个当咧!
「才不要!」靳克彦冲口而出,「去年我已经负责过……」理直气壮的抗议。
「那你去姨婆那儿,」靳文彦不在意的轻啜一口酒。「你应该记得,上回是我去的,所以……」
「没问题,今年祖母的生日宴会由我全权负责!」话还没听完,靳克彦又改口高唱起圣母的赞颂曲,十秒钟前的抗议好像根本没那一回事,一意心悦诚服地低头服膺哥哥的命令。
「你确定?」
「再确定不过!」靳克彦用力的说,唯恐哥哥又改变主意。
「好,那么……」靳文彦点点头。「祖母那边你负责,姨婆那边我负责。」
靳克彦顿时松下一大口气,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也到吧台去倒杯酒来慰劳一下饱受虚惊的老鼠胆。
「上回你去了一个多月,这回要去多久?」
「不知道。」
「就怕是这种回答。」靳克彦喃喃咕哝。「话说回来,年初时姨婆就找过你一次,这么快又找你去做什么?」问题一解决,好奇心又冒出来作怪了。「她是忘了当年靳家已经把妈妈赶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