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芳盘坐在案前,他举起酒樽与月同高,良久后,他才放下酒樽,敲了敲桌子。一直守卫着自己君主的苗木灿闻声半跪在他身旁,等待着他的命令。朱元芳头也不回,闭着眼睛似乎在等着什么。又这样过了数分钟,那个身影才出现在他旁边。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朱元芳这才睁开眼,“怎么样?久违的西国之旅?”
“感觉还不错,不过少了点什么,”来人摘下斗笠,正是那名叫做江流儿的僧侣,“少了该有的人陪伴,旅程未必太过寂寞。但贫僧的人生已经没有人可以陪伴。你也是一样的吧,所以才会呆在这里坐着「那个人」的江山。”
“别摆着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在那里说教,我不喜欢,”朱元芳冷哼一声,“坐下来喝酒,叙旧,那你就是客人。如果你是来传教的,那么。。。”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流儿轻笑放下禅杖,坐在朱元芳对面,“那个叫做迪奥的人,我已经见过了。”
听到江流儿的话,朱元芳敲着桌子的手不由一顿,他缓缓抬起头来,盯着眼前的僧侣。即使在令人恐惧的世界第一帝王面前,江流儿依然不为所动,他自顾自的为为自己满上一杯酒,小酌一口。灯火辉煌的明帝国行宫中,透明的酒水清如镜,倒映出两人的面容。
“你认为她可以成为下一任?”江流儿突然说道,“在我看来,她更愿意在常世游荡,行自己所愿,单凭那书奈何不了她。”
“人类的思想是会改变的,”朱元芳眯起眼睛,“你知道电影吗?就是利用新技术拍出来的成品‘布偶戏’,为了拍一部电影,会重复拍同一个片段无数遍以达到拍电影的人想要的效果。这世界就是一出电影,我就是拍电影的人,要取哪一段。。。我说了算。”
“施主太过自信了呢,”江流儿没有看朱元芳一眼,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小小的酒杯中,“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土一如来,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净,心是莲花开。希望在你失败的时候尚能坦然自若。”
“你也学会开玩笑了。”
“你也失败过,尽管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看出她是怎么样的人了,”江流儿摇摇头,“哪怕只是一面之缘,贫僧也明白她不是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现实的人。”
“我说了,人是会变的,”朱元芳摇摇头,“只需要一点引导,她就会朝我希望的方向前进。到时候就不需要我再去做什么,她也会自己走向我想要的结局。隔着半个世界,我们也能知道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能做什么,至今她的行为没有一项超出我的预期,一切人仍然在计划之中。江流儿,你相信人类的精神,但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站在我们面前对我们提出质疑,也没有任何人敢于反抗我们的决定。人类是盲目的,只要没有人引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人各有道,角端,一千多年了,你还是没明白,”江流儿叹息一声,“我追求着我的「佛道」,而白泽则向往着「神道」,你也是坚信着自己的「王道」。人类也是如此。”
“呵,那就好好看着吧,迪奥·康纳不可能逃离既定的命运,她只是「命运的囚笼」中的另一个囚犯。”
“她有打破牢笼的力量,只在于她想不想,”江流儿拿起禅杖,站起身,“任何人都有这个力量,任何人都能踏出没有上锁的牢笼,命运不过是人类为自己套上的枷锁。角端,真正的强大不是能够打破命运的束缚,而是无论命运朝着哪个方向,都能够矢志不渝的前进,这才是人类屹立于世界之巅的根本。你看到的东西太多,反倒被琳琅满目的东西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阴影里为自己舔着伤口,拼了命战斗的人们!这是属于她们的挑战,四肢着地匍匐在地上的野兽当然不知道挺直腰杆活着的艰辛!”
“你想死吗?!”
朱元芳猛地睁大眼睛,无尽的杀意席卷了这名僧侣,但这狂风暴雨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你做得到吗?”江流儿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的面对着世界第一帝王的仇视。
“哈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不管什么时候,你们这些人总能让我开心呢。”
肆无忌惮的笑声从两人旁边传来,美丽的女子大大咧咧的扶着角冠,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案前,举着属于朱元芳的酒樽大笑着。
“。。。游光,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蓬莱」吗?”有熟人在旁边,朱元芳也不好发作,他冷静下来看着这个大妖怪,希望她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哎呀,这不是我们明帝国的皇帝吗?真是好大的架子,”游光冷哼一声,“什么时候你成了世界的主宰了?我愿意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和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