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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残酷的现实（第1页）

“打到土豪劣绅，打到反革命”

“打到封建主义，打到反动派”

刚刚走出供销社大门的翠莲几人就被这大喇叭一声声的叫喊声给吸引了目光。只见一辆军绿大卡车上，站满了带着红色袖标的青年，车斗最前面是几个被带了帽子，挂了牌子的被批斗者。

“你们都听着，今天下午我们将在公社小学操场批斗这这些反革命，都来看看反革命的下场。”卡车正正停在供销社门口，车上的一个好似领导的年轻人拿着喇叭冲翠莲他们喊话。

“毛主席万岁！”卡车周围的人都很懂，一等那个喊话的红卫兵说完，就急忙回话。身边的叶香怕翠莲不懂，拉着她的手，一起举起来，跟着喊“毛主席万岁！”

看着车下的人积极拥护的表现，显然让那红卫兵很满意，指挥着几个同样的红卫兵用皮带狠狠抽了一顿今天的批斗者才大手一挥，喊了声“开车”，卡车又继续往前开走了。

翠莲的眼神好，刚刚扫了一眼几个被批斗的人，都是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身上不仅脏，看样子还受了伤，刚刚被抽打的时候，有一个老太太眼看就要不行了，要不是被身后的红卫兵死死按压着，想必已经倒下去了吧。她知道这位老太太今天熬不过就死，熬的过就继续被批斗。

“哎，翠莲啊，你说这天还是共产党和人民的天吗？”叶香看着远去的卡车，喃喃问翠莲。

“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让别人听到会惹大麻烦的，咱们赶紧走吧。”对叶香会说出这样的话，让翠莲很吃惊，不过她很快也反应过来了，这话可不是这个时候能说的，没见刚刚一群凶神恶煞的红卫兵是如何对待那些被批斗的吗？

“嫂子今天是怎么了？。”看叶香的精神不太好，翠莲让小丫拉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她腾出了一只手把叶香给扶着，怕她走不稳。

“刚刚我去卖鸡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娘家那边的一个人。她告诉我说昨天晚上村里的几个红卫兵抄了余老太的家，还把余老太给打死了，翠莲，是活活的打死的。那些人怎么就对一个都快九十岁的老太太下得去手啊。闹灾那几年，要不是余老太的帮助，整个村的人都活不了，他们怎么就对恩人下得去手，怎么就下得去手，就因为余老太是地主家的婆娘？可她是好人啊，她是好人啊！”越说越激动的叶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要不是翠莲扶着，这会儿她已经坐在了地上。

叶香是下塘村嫁入清河沟的，下塘村的余老太是一个在周围村子都比较出名的人物。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地主家做了童养媳，没有享受几年的好日子，革命战争爆发，家里的男人跟着闹革命的人走了，就剩下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活。别说是在乱世，就是在和平年代，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地主又如何呢？家里没个顶立门户的男人，谁都能欺负。可是这些并没有打到她，那样的艰难日子，对于参加革命的人，只要她能做到的，她都积极努力的去做，只因她男人在革命。

后来新中国建立，她也没有等回自家男人，依然自己带着孩子过，依然对村里人那么好。下塘村很多老一辈的人，叶香这辈小的时候饿肚子，基本上都靠着余老太时不时的接济撑过来的，特别是在************的时候，不是余老太把地主家的底子全部折腾光，哪儿有如今下塘村那群红卫兵的存在。可以说，余老太是整个下塘村人的恩人，可如今这样的好人，这样善良的好人，就被这群忘恩负义的人打死了。

想到这里，叶香就不由一阵愤怒，他们凭什么打死人，有什么资格打人，她要找他们说理去，对，找那群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人说理去。

“嫂子，你想干嘛？”翠莲把叶香扶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还不等她安慰安慰叶香，就见叶香挣扎着起来，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还好她手快，即使拉住了她，警惕的看了周围，见没人才低声问道。

“我要去找他们去，我要回下塘村，我倒是要回去问问，他们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批斗拯救过全村性命的恩人。”

“嫂子，你冷静冷静，这个时候去找他们是没有用的，相反，你这个时候去找他们讲理，他们只会把你当作余老太的同伙抓起来，而且他们也没有理可讲。”一听叶香要去找那些凶神恶煞的红卫兵讲理，她就死死的抓住，一点都不敢放松，就怕叶香趁她一不注意就挣脱跑回去干蠢事了。

“我根红苗正，祖宗八代贫农，男人是清河沟支书，我看他们敢不敢抓我。”

“嫂子，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世道吗？他们怎么不敢？连恩人都能说打死就打死，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他们就是一群魔鬼，谁被盯上谁家就会家破人亡。嫂子，你难道要看着你好好的一个家被他们迫害？看着二丫被批斗？”叶香的天真让翠莲很无奈，这场运动已经开展了几年了，她怎么还没有认清现实呢？这是最混乱的年代，这是最艰苦的年代，也是最不讲理的年代，尤其是跟红卫兵讲理，那是死的快的节奏。

“呜呜呜……难道就这么算了，就这样让余老太白死了？这世间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翠莲的话叶香又何尝不知道呢，看着红卫兵躲都来不及，谁又赶往前凑？可是……她难受啊，那是从小对她好的余老太啊，就这样，就这样……

“嫂子，现在是我们国家的磨难时期，我们只能忍，忍，再忍。”

“忍？忍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忍就能让他们这帮忘恩负义，天杀的得到惩罚？忍余老太就能活过来？”

“嫂子，咱们现在必须忍，我们要先保护好我们自己，保护我们自己的家。你放心，不会一直这样的，咱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也不会允许一直这样的。”

“毛主席，对，毛主席不会坐视不管的，毛主席不会让他们嚣张多久的，那可是我们伟大的毛主席啊。”听着翠莲提到毛主席，刚刚还情绪激动不已的叶香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她这样的表现，让翠莲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做鬼的时候不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对待毛主席的那种敬若神灵的崇拜是，作为人类后，她还是不理解这样的敬仰，这样作为信仰般的盲目推崇。这个时候，谁要是说这场运动是错误的，是那位伟大领袖的一个错误决定，她相信秒秒钟，她就会尸骨无存。所以，她啥都不敢说，只能转移话题道:“嫂子，咱们赶紧去公社吧，二哥他们应该开完会了。”

“嗯，走吧。翠莲，刚刚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怕是要干傻事了。”恢复了冷静的叶香，又是平日里的那位精明能干的支书媳妇儿。她知道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要是换了一个人听到，不说劝自己，马上跑去举报都有的，这样的后果就是家破人亡，全家被自己牵累致死，这样的后果让她后背寒气直冒，冷汗直流。幸好是翠莲在，虽然没有相处多久，可翠莲的人品她还是能相信的，这也让她对翠莲这个人更加的亲近，往后的两家当真正亲人样的走动。在后来的时候，也为翠莲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嫂子说这些干啥，你啥人咱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么。以后可别再提了，咱赶紧走吧。”叶香恢复冷静让翠莲也松了口气，要是不听劝，一心想回去找人理论，少不得她要先想个法子困住她才行。不然她怕影响到自己家，毕竟自己家和叶香他们家现在走得比较近，有那看王家不顺眼的小人再使坏，就算家里有老革命王老爹镇着也不管用，没看国家那么多功成人物都斗下去了么。

“好，咱们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