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爷更是惊愕,似觉不可思议,暗道:“这小子无师自通?天下当真有这般聪慧的天才?”当下猛的翻身而起,身子瞬间化作一道残影,转眼来到韩湘身边,也不由他动作便已再次拉住韩湘的手臂。
他手下暗自用力,将自身内力探到韩湘体内,这本是极度危险的事情,若是此间韩湘有任何歹毒心思,只需稍一动作,便可将他探入身体中的内力轰碎瓦解,使武侯瞬间重伤。但武侯爷却是十分自信,这方天地间能将他的内力顷刻瓦解的人怕是还未出生呢。
随着内力缓缓度到韩湘体内,武侯的面色却猛然一变,他只觉得这个娃娃的体内仿佛有无穷生机蛰伏,每一丝血肉,每一寸筋骨都遍布内力,晶莹剔透,而那丹田中更是如波涛大海,其间内力浓稠如水,更带有一股温暖之意,隐隐似有金黄之光闪烁。
武侯爷面色阴晴晃动,只觉得这内力竟极为的熟悉,那波动中带着一股浩然之气,让他不觉想到一个人。
他捏住韩湘胳膊的手掌竟也隐隐有了些许的颤抖,随着内力的深入,他猛地一震抖动,身子竟摇晃的险些跌倒,面色变换交错,恍然大悟,为何自己始终看不透韩湘的内力修为,又为何方才自己看韩湘的箭法与内力很是熟悉,一切种种混杂脑海,渐渐化作一个拿着酒壶,对着月光仰头痛饮的男子。
武侯失声道:“先天功?”
韩湘心中一凛,武侯已放下他的手臂,站立在韩湘的身前,一双虎目带着明亮的光紧盯着他。
韩湘疑惑道:“侯爷知晓先天功?”
武侯的心仿佛被巨石敲击,又仿佛有恶魔撕咬,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寂寥与落寞,更有失望,再看向韩湘的眼神也已慢慢柔和,似渐渐带有慈祥,仿佛一个长辈看着自己的后代一般。
韩湘很是不解,正欲出声询问,突然有脚步响起,协将手握一柄灰色硬弓已踏进堂门。
武侯转身接过那柄灰色硬弓,反手横在胸前,左右打量观看,眼中似带着回忆一般,有豪情,也有追思,带惆怅,更带萧索。
良久,他蓦然长叹一声道:“虽抵不上钧天,却也够这小子用了。”说罢转身将手中硬弓递到韩湘面前,自始至终也没有回答过韩湘的问话,只道:“这弓名唤掩日。”
韩湘伸手接过这灰色弯弓,只觉入手十分沉重,仿似有百斤,若非他近几日奇遇连连,先是受引灵花洗髓伐身,又受那中年男子与夜魔互相争斗而阴差阳错将引灵花药气催发,逼迫出先天功的潜力将他一身血肉凝练捶打,气力大增,定然拿不起来这柄硬弓。
弓身是玄铁打造,奇硬非常,弓弦仿佛蛇筋,又不狠像,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
韩湘带着兴奋,费力的将这掩日弓举起,右手伸出捏住弓弦便是一拉,使劲了气力竟只将这弓开了一半,便再也拉不动了。
武侯却再未看韩湘,他已转身向正堂后走去,身影略带落寞,脚步不快,隐隐有话语似也没了之前的豪气与硬朗,反倒有几分老人的暮气,悠悠传来:“今授你武状元之名,不必身入沙场,所承俸禄有空闲时便到我这里来领取。”说罢已迈过珠帘,声音仍旧清晰道:“那文状元被恶僧擒了去南际山,实乃江湖之事,官家插手不得,你自离京寻他去吧,路途多有磨难,小心慎重。”接着再没了声响。
韩湘失神呆立,仍旧不明所以,但他却隐隐知晓,这武侯爷定然与那个伟岸落寞的男子,也正是自己的师父相识,只怕关系还不浅。只是为何他知晓了自己会先天功后竟如此失神?也如此失望?更未问一句关于师父的话语,只是转身离去,带着萧索与落寞。
已有协将捧了一袋银两前来,道:“武状元,这是你今年的俸禄,享四品武官同等待遇,一共一百二十两纹银。”
韩湘回转了心思,接过钱袋,随即想到方才武侯爷的话语,柳随云被那恶僧擒了去在南际山,定是仍未被营救回来,当下心中着急担忧,再也不管这侯爷与师父有什么旧往,拿了掩日弓,将钱袋揣进怀中,向协将点头谢过便抬脚走出堂门。
他走过青石路,身后的梅花桩错落有致,带着一众将士操练的吆喝声,在那侯府正堂内,武侯又再度走出珠帘,看着韩湘已跨出府邸大门的身影,长叹了一口气。身边站立的协将低声问道:“侯爷,这小子当真是先天功的传人?”
武侯点头,却不再言语。
协将身子一颤,眼中瞬间多了几分黯然,问道:“他曾与侯爷您打赌,说身不死,功不传…”
武侯挥手阻了协将的言语,目中隐隐带有惆怅,道:“那墨阳门主,当真连他也敌不过吗?”
看着韩湘已消失的背影,和外面空荡的擂台,武侯心中暗道:“背负了他的信念与名声,只怕这小子以后的路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