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沁连连摆手,甜甜而笑:“没事没事,我身体结实着呢,这才多丁点儿饭,我在家里用的碗都比这大呢!”
边儿小丫头“扑哧”一乐,如悦狠狠一眼瞪过去,顿时大家全都噤若寒蝉。
“姑娘,明儿个两位嬷嬷就来了,您这样,可要受不少的罪了。”
韩玉沁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可算是把晚饭吃了个畅快。
用饭毕,如悦指挥着小宫女们将屋子收拾干净,带着韩玉沁回来一层的寝室,里头从床榻到被褥,俱都布置妥帖,连边儿上的银挂钩都换了新的,烧着暖暖的地龙,比吃饭时还热乎。
韩玉沁满意地夸赞一番如悦,并不吝于言语上的表扬。
在灵犀宫后院里走动一番消消食,眼见着蓉贵妃从泰安宫回来,也没宣召她前去说话,想来侍奉太后娘娘已是累极,如悦便安排着韩玉沁就寝。
韩玉沁也是疲乏了一整天,当下也无不可,迷糊糊在如悦的侍奉下就躺在了溢满甜桂花味道的床上睡着了。
回头,韩玉蓉派人去了韩府要人时,韩夫人自然听懂了这位贵妃女儿的话外音,连佩环其人都没见,就叫人一碗毒药给送了性命,另外派人领着另一个丫头——小桃,同去宫中复命。
“佩环生了急病,夫人本来还想请大夫来给她瞧瞧,谁知,她没那么好命,竟半夜里就病殁了。”小桃战战兢兢,一副兔子模样,年纪仅才十岁的小姑娘家,乍然进了天家宫苑,能有这样伶俐的口齿,叫韩玉蓉也尚算满意,假惺惺与韩玉沁捣鼓几句,便恩准这位替代了佩环的小桃随侍在韩玉沁身边了。
韩玉沁带着小桃回来映月阁时,齐嬷嬷正等着教习她坐卧行走之矩,见她欢快带了人回来,气息起伏,立时拉了脸:“姑娘,这女子行走,要端庄稳重,娴静贞顺,脚不起浮土,裙不散其形;笑起微微露齿,肩要柔而有韧,您这样活蹦乱跳,环佩乱响,更是笑的花儿都颤了,实在毫无规矩!”
齐嬷嬷厉声斥责,一点儿不留情面,唬得才入宫的小桃一跳之下,险些缩到韩玉沁身后去。
如悦满脸不耐烦地走了出来,对齐嬷嬷道:“嬷嬷,姑娘入宫才第二天,您小心这要吓着了她,跑去跟娘娘哭去!”
齐嬷嬷可压根不买她的账,只双眼如针一样盯小女儿情态的韩玉沁:“姑娘,老奴也是为的您好,这宫里规矩,向来容不得疏忽轻视。”
韩玉沁怯怯点点头:“嗯,我知道的嬷嬷,只是乍一见到熟悉的人,就有了忘了形态——嬷嬷教训的是,小桃,你且跟着如悦姐姐下去,这几天里也好好学学规矩,先不要在我身旁伺候呢,毕竟宫里不比家里。”
小桃忙忙点头,小女孩子,不过十岁光景,知道什么?齐嬷嬷看了她一眼,不由心中也是叹气,只觉得贵妃娘娘也实在太省事了些,这韩七姑娘身边儿,连个得用的宫女都没有——如悦倒是不错,可对姑娘的态度,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心中一叹,齐嬷嬷几不可查地摇摇头,对韩玉沁道:“姑娘还请随了老奴来,今儿咱们要学这‘坐姿’一项,这坐呢,有上坐,下坐,分对着什么人,又分这坐的什么,是椅子,是榻,是条凳,是……”
远远,齐嬷嬷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如悦瞟了眼紧张兮兮的小桃,眉眼一挑哼了出声:“跟我来吧,先把你安置了。”
“是,小桃谢过如悦姐姐。”
小桃规规矩矩对着如悦行礼,倒也是憨憨的一个妮子。
如悦心中松口气,想着贵妃主子也不会挑个精明干练的来扶持韩七。
晚,如悦去外头催净面用的热水,玉沁在妆奁的匣子里挑出自己入宫那日戴在头上的那枚金簪。
金簪倒不稀奇,不过普通簪子样式,簪头缀了几枚指甲盖似得红宝,玉沁也不犹豫,直接扣下红宝,凹槽中竟不是金色,倒是一撮白色粉末。
听见外头如悦喝斥小宫女的声音渐近,韩玉沁迅速将粉末倒进了茶壶中,又将红宝扣上,妆奁恢复原本模样,如悦此时已挑了厚布帘子进屋。
“甭仗着姑娘脾气好,就无法无天了,姑娘这里还没休息,你们到敢躲懒了?”如悦斥责几句,又对韩玉沁横目,“姑娘,你也忒好性了些,这群小蹄子不收拾,越发惫懒了。”
韩玉沁笑着摆摆手,对小丫头们的懒怠不生气,对如悦的态度也如未瞧见:“这不一切有如悦姐姐在呢么,有你管着就是了,反正左右在姐姐宫里,横竖出不了大错。”
如悦还待再数落韩玉沁几句,无奈后者惯会看眼色,撒娇道:“哎呀,好如悦,别跟一群小孩子生气嘛!帮我倒杯热水来,有些渴了的。”
如悦无奈摇头,对扶不起的阿斗,越发气恼在心,倒了杯子热水捧给她,提醒道:“姑娘,如今可是在宫里,一言一行都容不得差错,您也瞧见前头瓶儿的事儿了,保不齐这群小蹄子就生了歪心,哼,有贵妃娘娘在,是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您也长点儿心吧!”
韩玉沁坐在窗边的高榻上,晃荡着白皙娇嫩的小脚儿,嘻嘻一笑:“如悦姐姐倒是疼我的!我不管,白日里跟着嬷嬷们学习,已经够累的了,余下的事儿,总归有如悦姐姐看顾,我有何好担忧的。”
如悦看她倒是乖巧把热水喝光,眉头舒展了下,就又蹙了起来:“我的姑奶奶,如今屋里再暖和,也才初春的天气,您光着脚丫子,真不怕冻伤了身子。”
一叠声又吩咐后头跟着挨训的小宫女去取了棉被来,一面给韩玉沁裹脚,一面斥她,“您身子再健朗,也不能如此糟践,这女子若年轻时候落下了病根,生子嗣时尤为艰难,更容易宫寒,不易有孕,您这样,奴婢可跟要跟贵妃娘娘告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