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好生痛哭一番,稍稍平复情绪之后,却也很明智的没有问起对方近况和这几年的遭遇。
“晚娘我带走了,你找个妥当方式,与曾家老叔说一声。”
冯云木轻声开口,打消了司马运峰的忧虑。
“本就是你老冯家的儿媳,曾老哥那里听闻此信,只会高兴。”
司马云峰颔首允诺,随即又惋惜道:“可惜我怕是喝不上这俩孩子的喜酒了。”
冯云木闻言微微一叹,没有说话。
山河破碎,命如草芥。能保全自身已是千难万难,谁知道两人这次相见之后,此生又能否再见呢?
两人一番沉默后,没有人再提此话题。司马运峰只是想起那日冯云木所拿药单,关心的询问了冯云木的身体,亲自为其把了把脉才放下心来。
一番唏嘘感慨过后,两人各自告别,冯云木牵着马离开凉亭,翻身上马正要离去,却听见身后司马运峰略带犹豫的开口:
“冯副将,我无意打听你们将去何方,但若是往新安县官府中落脚,还望小心一些,十月之后,最好能暂离新安。”
此言说完,司马运峰仿佛卸下了一桩天大心事,朝着转身过来的冯云木深深一躬,然后不待对方回话,大踏步走出凉亭,来到自己马匹跟前,翻身策马远去。
冯云木将此话记在心里,朝着司马云峰离去方向正色抱拳,然后调转马头,沿着官道方策马前行,在下一个驿站追上了停宿于此的大队人马。
吃过晚饭,冯云木将和司马运峰见面的情况简单说与冯天养,见侄子面色不改,沉稳依旧,冯云木感慨一声,自回房间休息。
此后一路无事,冯天养到达县衙后,先以县衙的名义开支了三百两赏银,一百两给带队把总,其余分给随行兵勇,将护送自己上任的兵马高高兴兴打发回去,随后带着三叔冯云木和曾绾娘搬进了县衙后院。
且说,新县令上任,自然引得相熟县衙胥吏纷纷趁夜拜访恭贺,就连本县的豪绅大户也纷纷递上拜帖,相约求见时间,但冯天养却端足了姿态,只见人,不收礼,谈事只在正堂,大开门窗,不避他人。
六房吏员们都是在县衙里厮混久了的,权只当冯天养在端架子立规矩,倒也见怪不怪,毕竟之前的县令老爷之中,也有像冯天养这般刚来之时架子摆的十足的,久了自会现出原形。
反倒是县学里的举人出身的黄教谕,原本看不上冯天养恩贡身份,听闻此事后倒是连番拜访起了冯天养,两人谈话只喝清茶,吃饭也朴素的很,那黄教谕不仅不生气,反而赞扬冯天养深得徽派朴学精髓。
冯天养也不知什么叫徽派朴学,只是尽快将县衙诸事安排妥当,叫上在县衙后院闷的发慌的曾绾娘,精挑细选了十几名衙兵,带着一车肉食来到到小泥岗,见到了正带着第一批衙兵们训练的黄胜和阿方索。
时隔短短十日,在阿方索的训练之下,第一批衙兵们已经操练的有些模样了,不论是队列还是动作,都能按照阿方索鼓点的要求做的整齐划一,就连黄胜也变得精瘦不少,整个人晒得黝黑,但气色却比刚来之时好多了。
或许是认为冯天养来检查训练成果,阿方索难得的为衙兵们发放实弹,在村外的荒地上用稻草扎了十几个草人,然后在第二批衙兵的围观下,领着第一批衙兵来了一次实弹演习。
有着冯天养在一旁观看,第一批衙兵们自然表现的十分积极,按照阿方索的要求放了三轮枪,将所有的草人悉数打烂,然后不约而同的欢呼了起来。
冯天养见状自然满意,跟随而来的曾绾娘也是不禁惊呼,没想到冯天养手下还藏着这么一支洋枪队。
众人都是喜笑颜开,唯独阿方索皱着眉头,从一个衙兵手中拿过一把米尼枪,瞄准八十米距离左右的一棵树,装药、压实、装弹,瞄准射击,然后再次填装弹药、瞄准射击,一连完成了十次射击,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清脆的枪声回荡在旷野中,让一旁兴奋的众人慢慢冷静下来。
“怎么了,阿方索,有什么问题吗?”
冯天养见状上前问道。
“雇主先生,我刚才射击十次用了多久?”
“两分钟左右?”
冯天养回想了一下,大致估了一个时间。
“一百四十个呼吸,大概两分半的时间。”
阿方索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见冯天养眉头微微皱起,于是吩咐了一名衙兵去检查那棵树上的弹痕。
“命中六发!“
衙兵不待跑回,便远远的高呼报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