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那伙士兵跟杨知府有关系吗?”赵羡词脸色阴沉,“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士兵?”
李山缩了缩脖子,“那伙士兵大概有七八人,但各个都是好手。我刚从军营里出来,虽然他们都穿的普通,但我一眼就认得出来,至于和杨大人有没有关系,”李山说,“在南省地界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最后只是判了我们几个替罪羊的死罪,杨大人肯定逃不了干系!”
赵羡词就倒抽一口冷气,起身站在李山面前,“你可知道杀害朝廷官员是什么罪过?此事你可有半句虚言?”
李山忙道,“赵公子,你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胡说这个事儿啊!”
赵羡词半天才挥挥手,“守青,让他把最后这件事用血书抄下来。”
李山一听“血书”二字,脸更煞白,但也不敢反驳一句,只得割破了手指,忍着痛一点一点学着晚晴的字。他确实不识字,抄录起来极为困难,横不像横,竖不像竖,抄了一下午才终于抄完,右手除了大拇指外,全都血迹斑斑红肿起来。最后赵羡词又让他在每份口供上按了血手印,才道,“给他点银子,让他走吧。”
李山捅出了这么大篓子,哪里还敢在扬城待着?当晚就连夜逃走了。
晚晴十分担心赵羡词,近晚时赵羡词拿着供词回了房间,一直到晚饭都没有出来。晚晴和雷守青依次去敲门,赵羡词都让她们不要打扰。
眼见着赵羡词晚饭也没吃,晚晴担心的不行,对雷守青说,“要不,你去请一下秦小姐吧?”
赵羡词晌午去找李山的时候,秦牧云知道她有事,就带着莫晓星回醉贤楼了,她打算给家里写封信,让父母不要担心,好多留一阵。
这会儿谁都敲不开赵羡词的门,晚晴和雷守青也不敢强推,想了半天,雷守青还是去请秦牧云了。
第55章055有她在
因总跟着赵羡词出去办事,雷守青通常都是男装打扮。不过不像赵羡词原本肤白娇嫩,雷守青经年累月在外磨砺,皮肤暗黄,虽然五官也算端庄,但本就性子硬朗,一旦把长发束起,换上男装,几乎与男子无异。
而且为了方便起见,雷守青也没刻意透露过自己的性别,旁人也不会对一个跟班有过多深究,就连莫晓星跟她打了这么久的架,都没意识到这人是个姑娘。
此刻秦牧云瞧着她,却觉得这雷守青身上有股寻常女儿少见的疏朗,是那种常年行走江湖才会有的干练。虽然每当面对赵羡词时,秦牧云总情难自已吃雷守青的醋,但现在单独相处,她反而有些放心赵羡词身边有这样一个姑娘守着。
只是,放心是一回事,心里不舒坦则是另一回事。
但秦小姐对旁人向来是惜字如金的,听雷守青简单说完事情经过,就满怀担心地去了临河院子,福莘百般劝阻却怎么拦都拦不住,简直要愁死了。
天色即将入夜,上次她家小姐就是因为和那赵公子共处一室,导致后来四个护卫连同福莘都极不自在,不知道该如何对那赵公子,难不成当成姑爷吗?
福莘实在不能理解,秦小姐以往虽然性子散淡些,可该守的礼总是规规矩矩的守着,怎么见了这赵康公子,就变得这么——这么有失身份!
秦牧云却顾不上这些,她有意无意就是要把自己和赵羡词扯在一起,能牵扯多深就多深。至于福莘担心的这些,秦牧云就算再糊涂,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福莘掏心掏肺谏言,可有句话半点不敢说,秦牧云却清楚,那个词叫做“不知廉耻”。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就与一个陌生男子,私定终身,甚至私相授受还有了肌肤之亲,这不是不知廉耻是什么?
这大概是秦牧云这段时间以来,承受的最大恶意。可她却并不在乎,因为在秦牧云心底,有一件更加不知廉耻、更加放荡的隐秘——她喜欢赵羡词,是世人不能接受的那种喜欢。她想要和赵羡词有肌肤之亲,不在乎旁人怎么想。
只是秦牧云现在还不敢做。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
现在她虽没有做,别人却已经这样认为了。
她自长这么大,便是待周雪津都远不及如今对待“赵公子”这般深厚不自持。
是啊,不自持。
夜色中,秦牧云敲响赵羡词的房门时,就不由自嘲了下。
她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又一次深夜主动来到赵羡词面前——在外人看来,这里没有赵羡词,而是一位叫做“赵康”的公子。
她初来南省没多久,就与这赵康公子同床共枕,外面早已经传得有模有样了。
她和赵羡词自然最清白不过,但听到这些传言,秦牧云心里竟有种奇异的快感。
尤其在得知赵康是南省丈母娘心中的理想女婿后,这份不自持甚至不知廉耻带来的耻辱感迅速被霸占了赵羡词的隐秘快乐取代了。
想来,归根到底还是秦小姐心性过于孤傲,骨子里就不是那么乖顺的人。
赵羡词在房间里捧着那份供词发呆,她是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能挖出这样的冤案来。
自幼时起,她尚且懵懂,就知道父亲死于一场意外,从那以后,家里的生活一落千丈,赵家可谓一朝变天。她的母亲赵夫人只知道痛哭流涕,她的哥哥也渐渐不归家门,没有赵自省的赵家,就等同于没了顶梁柱,顷刻间坍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