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赵羡词又觉得,也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既然秦牧云不在乎,以她的身家背景,处理一下这些流言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自己倒自作多情的去高攀人家,别说她赵羡词是个假凤虚凰,一个身不由己的姑娘家,就算她是男子,也是远远碰不到秦牧云的。
别的都好说,家世差的太远,不可高攀。她父亲如果还在世,或许秦家看能看得上赵家,可现在,孤儿寡母的,赵家连在南省的声望都每况愈下,又岂可与家底深厚如日中天的秦家相提并论!
那是万万比不上的。
一时觉得好没意思,何苦为了这些事费心神,惹得秦牧云不喜!如今自讨没趣触了霉头,倒显得自己有意巴结秦家一样。
赵羡词心里很不是滋味,好生后悔说出这样的话。
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竟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按说自己也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怎么偏偏这件事上没了分寸!
倒像是心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念头似的。
赵羡词不由咬唇,惴惴不安地想,怎么好像自己男装穿久了,竟然真有几分想娶秦牧云的意思,岂不荒唐?秦牧云说得对,她真真的是糊涂了!
又想,大概这些民间流言,对秦家那样的人家没什么大影响,毕竟但凡富贵人家,总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赵家不也是一堆风流韵事?关于她兄长赵麒年的,她父亲赵自省的,甚至关于她自己的。
这些流言,只在民间流传,传不到贵族里去,人家才不听这些粗鄙之语呢。
赵羡词自己生了好一会闷气,觉得自己特别没意思,不该有那样大胆的念头。她与秦牧云亲厚时,倒没在意过秦牧云的家世,只是念着上辈子的情意,这辈子才掏心掏肺想对她好。如今心里起了疙瘩,胡思乱想才把秦牧云的家世背景抬出来。
不抬还好,一抬出来更觉得自讨没趣。
索性也不去想了,回了书房自去整理资料。
可怎么也看不下去,心烦意乱的,赵羡词连连长舒了好几口气,才扔下案卷,索性上床发呆去了。谁知躺着也睡不着,余光瞥见秦牧云给她的书,左右也无事,就拿来翻去了。
话本子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些各地奇人异事,赵羡词随手翻着看,瞟了一眼目录,中间有几个故事像什么巫女楚服、赠邻女之类的,也没在意,左右不过是些野史趣闻加上民间演义,当不得真。就老老实实从开始往后看,权当消遣。
却说秦牧云,一路恼得几乎能呕出血来。赵羡词可真会想!上辈子只敢说说,这辈子竟然真要娶了她?娶娶娶,说的容易,真心在哪里?
什么事都能拿来当权宜之计,就连婚姻嫁娶都可以当计谋来用?
秦牧云简直要被她气昏了头。
听听她那些话,字字句句皆是谋算,就听不到半点情意。
秦牧云怄得厉害,第二天也不想去见她。
难得她今日没早早就往赵羡词那里去,杨士显的眼线得了信,慌忙去报。
杨士显高兴得很,他对秦牧云志在必得。
尤其将此事说给他父亲听后,杨知府更激动,恨不能立刻将秦牧云请回家来供着。但又听闻了秦牧云和赵康的事,虽然也有所不满,但碍于秦牧云的出身实在是好,就让杨士显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
杨士显本想让他父亲去扬城提亲,却被杨知府一口否决,“咱们这样的人家,就算去提亲,人家秦御史会同意?你要真有心,先让秦家小姐对你有意才好说。”因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又千叮咛万嘱咐,“那秦小姐的身份你也晓得,半点失礼都不能有,你切记!否则,咱们家别说一步登天了,大祸临头还差不多!”
杨士显听父亲说的严重,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因此对秦牧云倍加有耐心。一连大半个月都派人盯着醉贤楼,指望能多制造些与秦牧云相遇相处的机会,谁料秦牧云天天早早就直奔赵康处去,把杨士显气的不行。虽然还没有娶到秦牧云,甚至连熟悉都不熟悉,杨士显依然觉得自己头上已经绿了。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好不容易这高高在上的秦家小姐下了凡,这机会千载难逢,只要能娶到秦牧云,以后官运亨通自不必说,银子女人还不是大把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天终于等到秦牧云没出客栈,杨士显特地打扮了一番,早早就在醉贤楼定了位子,正对着秦牧云下楼的方向,只要秦牧云下来,他一定能看见。
谁料想,等了一天,也没见秦牧云的人影。直到天都黑了,也没见人出来。杨士显很怀疑是不是手下人看错了,逮着人劈头盖脸一顿骂,正骂着,就看见赵麒年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秦牧云来在这里的消息一开始没几个人知道,但实在相貌出众,没多久就被传了出去,说醉贤楼住了个美人,传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赵麒年胡混了一阵子,又逢过年,到底忙着收租要钱去了,近几日才听得传闻,刚得空就忙不迭地跑醉贤楼来看。
谁料就看到了杨士显。
杨士显一看到赵麒年就沉了脸,但也只是片刻功夫,就又变了笑脸,迎上去道,“麒年兄!好久不见,近日去哪里玩乐了?”
赵麒年与他勾肩搭背,挑眉问,“杨兄在此地作甚?”
“没什么事,就是喝点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