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几个星期以后,墨西拿发生了可怕的事情。男男女女,许多人身上出现了肿块,要么出现在腋下,要么出现在腹部,有的肿块竟然像苹果一样大小,接着患病者身上其他部位出现大量的黑斑,几天以后,大部分患者在痛苦中死去,虽然有些人能够挣扎更长的时间,但是真正能够躲过这场瘟疫的人少之又少。
原来,那只从亚洲归来的船虽然被弄沉,但是船上的跳蚤--致命的病毒携带者却跳上了岸,纷纷在墨西拿人的家中安家落户,而欧洲人对于来自亚洲的这种病毒没有丝毫的免疫力,所以只能任由这种恶魔在欧洲人的生命之原上快意地践踏。
对于这种情况,许多有识之士作出了猜测,有些人认为是可恶的犹太人在市民的饮用水中投了毒,有人把它归结为火星、土星、木星的一种不吉利的会合,还有人认为是上帝对于人类的又一次惩罚。
后来的人才知道,这是一场鼠疫。
然而,当时患病者对此毫不知情,即便他们知道,但就当时的城市卫生条件和医疗条件,恐怕也只会束手无策。因此,可怜的意大利人只能作两手无谓的准备,一面虔诚地祈祷,希望无所不能的上帝拯救他们;一面求助于医生,这些医生戴着鸟头形面具,所以人们把他们称为&ot;勾嘴大夫&ot;。但是意大利人的努力在这场鼠疫面前显得软弱无力,所以他们纷纷向欧洲北部逃去,结果把这场灾难带给了整个欧洲。
在不到50年的时间内,当时5000万欧洲人大约有三分之一死于鼠疫。而且事情还没有结束,因为15世纪中期,欧洲再次爆发全面性的鼠疫,而且此后几乎每隔十年就会爆发一次。至于后来鼠疫为什么会在欧洲基本上销声匿迹,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许多人作出假设,如果当时欧洲没有形成众多城市,如果欧洲人仍然散布于村落之中,这场瘟疫就不会夺去那么多人的生命,这种假设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城市卫生在当时是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更为可怕的是,几乎没有人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在当时,一些大城市一般都傍依河流而建,因为要解决城市居民的饮水问题;但是,当时人并没有一个净化污水的好办法,许多肮脏的生活用水以及工业用水都直接排放进河流之中,而饮用水源往往被污染,当人们饮用了这些被污染的水时,身体素质不可避免地下降,因此一旦发生瘟疫,将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但是城市的出现就像当初村落的出现一样是不可避免的,而对于城市的出现起到最大的推动作用的是商业的发展。最初的时候,欧洲并没有专门从事商业活动的人,当时的所谓商人,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个别的冒险家,他们可能无意中发现,把某些货物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可以赚取巨大的利润,但是这种原始的商业活动是相当危险的,因为海上有海盗出没,陆地上到处都是惟利是图的领主。于是少数这样的冒险家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些船队,并且将一些无业游民组织武装起来,为自己的商业活动保驾护航。后来,当这些冒险家有了雄厚的积蓄之后,便在某处,通常是某个中世纪城堡附近建起货仓,一面雇人低价从远方把货物运到这里,一面将这些货物以高价运到欧洲内陆。
可以想见,这才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商业活动。它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由于当时的欧洲农民过着极为贫困的生活,所以纷纷拥向城市谋求生计,这些廉价劳动力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欧洲商业的发展,也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城市的形成,但是这些贫困的劳动者从始至终都是城市的边缘人,他们居住在低矮的棚屋里,生活质量极为低下,药品和医疗设施极为匮乏,因此当一场瘟疫在城市发生时,这些人便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中世纪初中叶的欧洲城市是相当拥挤和狭小的。最能体现城市特征的是一条条所谓的大街,但是这样的街道两旁是一些木结构房屋,当街开着一些铺面,出售一些生活用品和当地粗制滥造的工艺品,当然还有一些小手工业场,打造一些金属制品,小孩子们在街道上打闹,小商小贩们驻立街头,讨价还价,有时候,会有一只猫或狗急急忙忙地横穿街道,要是有一辆漂亮的马车经过,所有的人都会驻足凝视,因为在当时,只有那些极为体面的官员或贵族才坐得上马车。也许这样说,你仍然难以对中世纪的城市形成鲜明的印象,举个例子来说吧,在当时的巴黎,如果你想要见到某个头面人物,你只要坐在他办公室附近的一个小酒馆或咖啡屋中,他迟早会落入你的视线,有时候国王也会在仆人的前呼后拥下通过街道,有一位倒霉的国王还被人从楼上泼了一头脏水。
但是无论如何,像巴黎这样的地方确实已经被人称为城市,而且和罗马时代的城邦相比,确实有很大的不同。罗马时代的城邦,其经济基础很大程度上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而农业经济在整个城邦经济结构中是最为重要的,因此罗马时代的战争,参战双方总是想方设法破坏对方的农业生产,让对方自乱阵脚,但是在中世纪的城市中,虽然也有附近的农民把农产品带到交易市场上来交易,但是这对于整个城市的影响来说是微不足道的,这时候的城市之所以能存在下来,有两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商业和手工业。
关于商业,我在前面已经简要地谈了一下,在这里我不想多说,但有一点要指明的是,城市并不是一夜之间生长起来的怪物,它的生长曾经受到过压制,遭遇过阵痛,就像一个小孩成长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一样漫长,正如罗马城不是一夜建成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