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纤细的?手就躺在他的?掌心中。略长的?输液管被细心的?垫上热毛巾,上面放着温度适宜的?热水袋。他怕她冷。赵予安幼时,曾在冬夜里闹肠胃炎,明?明?疼的?冷汗涔涔,却愣是在急诊科跟医生?据理力争,死活不肯输液。别人?都以为她是害怕粗大的?针头,只?有他知道她在畏惧什么。冬天冰冷的?液体输进?静脉,像是冰雪侵入骨血,会让她难受到心悸。于是,男孩一言不发去水房给她灌暖水袋。这仿佛已是上个?世纪的?事情。“痛么?”他问她,伸手替她将下滑的?杯子拉好。赵予安避开他的?手,轻轻扶住重如千钧的?脑袋——晕得很,连带着记忆都像故障的?电视机:“这是哪里?”“广西大医院。”“……你怎么在这里?”陆赢川垂下眼睛,淡淡道:“路过,听说,就来看看……你。”“那你知不知道,我有没?有、有没?有被……被打?入毒品?”她顾不上细究他漏洞百出的?话,神情战栗着,紧张到极致。他拳上青筋攥的?发白:“没?、有。”不幸中的?万幸。“那就好。”赵予安放松下来,她别过头,眼里泪光点点,:“如果沾染上那东西,我还不如死了。”他沉默着,望向她发白的?唇:“渴了?”陆赢川的?声音明?明?比赵予安哑的?更厉害。他打?开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水,把?温度调整到适宜入口的?温度,然后递给赵予安。赵予安本可以就着他的?手喝,但现?在两人?关系不尴不尬,委实不方便?。她挣了挣身子坐起来,颤颤巍巍地接过杯子,大口吞咽着。“慢点。”他皱眉。她与他作对似的?,故意猛灌了几口。结果差点没?把?肺磕出来,连带着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在疼。陆赢川沉着脸,给她顺气,声音却有怒意:“……你幼不幼稚。”“关你什么事!”她凶恶道,复又咳的?快背过气去,缩成小小一团。却不知自己在他眼中,就像一只?伤痕累累、还不忘挥舞爪子朝人?龇牙的?小动物。“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他神情恢复了平日的?克制,看她摇了摇头,才缓缓道:“行,那一会儿门外的?警察会来找你做个?简短的?笔录,你如果不舒服,可以中途叫停。”她闭眼点头,床铺上的?指尖却微微战栗陆赢川替她带上门。做完笔录后,赵予安耗尽力气躺回床上,身上伤口又开始痛了,她边咳嗽边将被子拉过头顶。口述一遍,记忆不堪回首,她仿佛又经?历了一遍腥臭泥沼,这滋味真不好受。最不好受的?是——她全程被蒙着眼睛,连主谋的?样貌都没?看到。警察说车是以陈文强的?名义买的?,所有有迹可循的?事情都是陈文强做的?。而另一个?隐在暗处的?男人?,大概40出头,身份是假的?,且善于躲避追踪,大概率是个?惯犯。虽已开展全面追捕,但他逃离的?地方是崇左,与老挝接壤的?暗流之?地,追捕难度极大。他还有一个?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赵予安说,看着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记下了这条信息。两个?警察看出了女孩的?虚弱疲惫,在医生?来换药后就走了。他们走后,赵予安只?觉脑内嗡嗡作响,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关键信息,但又死活想不起来,最后倦极睡去。却又梦到了那场大火。只?是这一次,她不在屋里,而是以上帝视角,悬浮在高空冷冷看着。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她究竟疏漏了什么?赵予安在深夜惊醒,意识却比白天清晰。窗外的?月光透过洁白的?纱帘,影影绰绰照出折叠床上躺着的?人?,他双手抱在脑后,眼睛大睁,对枕边手机疯狂弹出的?数条消息置若罔闻。他应该很忙,怎么还会在这里。赵予安觉得这男人?真是捉摸不定:“陆赢川?”“嗯。”他看向她。她费解:“……你为什么还在?”“没?地方去。”这回答干脆利落,理所当然。赵予安默了……他在胡扯什么?她看着墙上树枝的?残影,良久才道:“……刚才,我好像想起了一点事。”陆赢川望向她,女孩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了进?去。“你还记得我让你帮我保管的?一个?小箱子吗?上面有密码的?那种。”“记得。”“它还在吗?”“在家。”赵予安涩声道:“……里面有我妈的?旧手机,是他们出事前,她不小心磕坏,寄给我的?。舅……陈文强和那个?男人?绑架我时,几次问过我这部手机的?下落。我刚才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