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站在沙地里一动不动,握着那把让他显得有些可笑的短匕首,匕首上还有几个刚刚跟柏霁之交手留下的豁口。
而柏霁之则站直了,掀开兜帽风巾,露出黑色编发的脑袋与落了些沙子的厚绒狐狸耳朵,他耳朵抖了抖,沙子随着抖掉。他开口道:“老萍通过断断续续的方体卫星讯号,向方体总部发来了报告。我听说委员会非常重视,定下了周密的计划,决定要插手格罗尼雅的事。第一批选中了八个干员先进入格罗尼雅,第二批有大量干员……”
柏霁之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目光一直在她脸上逡巡,看向她有些干裂的嘴唇,看向她思索时垂着的睫毛——看着看着都忘了词:“呃、第二批……”
宫理抬眼看向他:“第二批怎么了?”
柏霁之被她抬眼注视,忍不住绷紧了身子,跟她视线交汇的瞬间,他脑子里忽然就一个词也想不出来:“第二批也有好多干员,在、在……”
宫理笑得眼睛弯起来:“怎么还忘词了?”
她一笑起来,那张脸太灵动熟悉,柏霁之才感觉那种能活着见到她,能见到活着的她的实感,朝他疯狂涌来。
关于宫理死掉这件事,许久的时间里就像是慢性的噩梦一样侵蚀着他,只有在方体的餐厅吃饭时,在下班回家去逛超市的时候,面对生活中许许多多细节,巨大的恐慌与虚无才会突然袭击他。
柏霁之已经不怕分手了,但他没办法想象……宫理就不在这世界上了。他会突然从悲伤有时候变成莫名的怒火,甚至憎恨这个混蛋的世界。他从小就有点厌恶这个世界的残忍与不讲道理,但认识宫理之后他又觉得世界也不太糟糕……
但现在,宫理这层糖衣已经不在了。
甚至好多次,他总觉得那张照片也是骗人的,是她死前的恶作剧,是她早就预备好的念想,恶劣得要吊着他的心。但他仍然是忍不住一次次看……看完了又恼火:她要是活着,为什么就不能多来一条讯息,为什么就不能回到万城来?!
宫理抬眼看他,在发现他金色瞳孔蒙上的水雾时,表情一正,心虚的舔了舔嘴唇,但话语仍然还是想打破氛围:“你真的是又长高了啊,而且模样也长开了,脸上都没之前那么软——”
宫理还没说完,柏霁之突然伸手拽了她衣领一下,简直像是要把宫理拎起来。远处垂头站着的林恩条件反射地挪动了一下脚要冲上来,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僵在了原地。
宫理笑起来,看他气得露出犬齿,鼻子都微微皱起来的样子,刚要开口,柏霁之松开手,用力揽住了她肩膀。俩人肩膀撞在一起,他像是要勒死她一样用力,说的话也有点不大好听:“……幸好分手了,我才不要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两个多月了,却什么都不说!却不知道我、我们都有多挂念你!你根本就不会改好你个混蛋——”
话说得难听,他却吸鼻子的声音越来越重,到后来尖尖下巴扎在她肩窝上,宫理感觉到小腿被他圈起来的尾巴蹭着。
她没忍住笑起来,却也发现林恩没有松开匕首,也没有挪开眼,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
仿佛从来没见她这么放松的开怀着。
宫理紧接着就听到柏霁之特别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鼻音很重地小声道:“你把……兜帽给我拽回来戴上。”
宫理:“什么?”他还觉得哭出来丢人了啊。
柏霁之急道:“你快点!那个跟我来的,指派给我的下属!”
宫理大笑,但还是把兜帽拽上来,盖住他耳朵和头发,柏霁之往下扯了扯。
这个距离下,宫理不用特意吸气也能嗅到淡淡的味道:“啊,小少爷变成了Beta吗?你气味闻起来怎么是那种……香草味或者奶糖味?”
这么爱吃甜食的家伙,变成这种甜香的味道也正常,跟他的狐狸发情期的甜腻味道也有些相似。
柏霁之猛地松开手,站直身子瞪眼看她:“你不要乱闻,我身上才不是那种味道!再说是Beta怎么了,我到现在也没分清什么Alpha、Beta和Omega都有什么区别呢……”
他后退一步,低头擦着鼻子想把话题拉回正轨,脸侧有点泛红,却快速道:“委员会的命令是,要我们第一批到达的八个人和驻扎在格罗尼雅的其他干员都听你指挥。然后在天还没黑的时候,我们的通讯设备收到了一个小恶魔头像的人发来的讯息,说是给我们安排了车辆,让我们偷偷离开格罗尼雅前来接你,否则你可能回不来。”
TEC啊。它做好了两手的准备。
“我不认识那个头像,但是平树却说是值得信任的人。但根据行动部在跨国行动中的原则,队伍里的领队或副领队这种人不能同步行动,所以左愫留在了城里,只有我带人来接你。”
他说完这些话,脸上也恢复了有点高傲的平静,除了眼角有点泛红,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宫理惊讶:“左愫也来了?!”
柏霁之点点头:“我们当然是愿意来的,但也是要委员会选中才可以。我心里也在想,我和左愫当然不算最强的,恐怕也不是最适合在格罗尼雅行动的,为什么要派我们来?”
宫理心里却跳出了一个名字:甘灯。
绝对是甘灯这么选的。
从那条甘灯要她不要回来的讯息之后,宫理跟他根本就没有过任何联系沟通,但这次派柏霁之和左愫来就像是甘灯距离几千上万公里向她捎来了讯息。
像是对她上次背后偷摸的计划,早就心知肚明;也像是对她的“死亡”大喜大悲之后,逐渐恢复平静。一切他都咽下去,只是手忍不住在她脑袋上无奈的敲一下似的……
宫理垂了垂眼睛,道:“跟你同行的人是?”
距离林恩几十米,站了个跟柏霁之裹着同色衣袍的男人。他摘下风巾,脑袋上套了个用蓝色玻璃镜碎块拼接成的头套,连五官头发都包裹在镜子碎片头套下,在火光边显得像闪耀的灯球。他弓着腰显得过分谦卑客气又社恐地朝这边鞠躬,两只大手局促地攥着,甚至想往后-->>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