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云为他二人误会,当真哭笑不得,心想:“我若说明真相,这恶僧一掌便送了我性命。只好暂且敷衍,再想法子脱身,同时搭救这姑娘。”那老僧道:“你是宝象新收的弟子,是不是?”不等狄云回答,咧嘴一笑,道:“宝象一迮很喜欢你了,连他的血刀僧衣也赐了给你,他那部《血刀秘笈》有没传给你?”
狄云心想:“《血刀秘笈》不知是什么东西?”颤抖着伸手入怀,取出那本黄纸册子。那老僧接过来翻阅一遍,又还了给他,轻拍他头顶,说道:“很好,很好!你叫什么名字?”狄云道:“我叫狄云。”那老僧道:“很好,很好!你师父传过你练功的法门没有?”狄云道:“没有。”那老僧道:“嗯,不要紧。你师父哪里去了?”狄云哪敢说宝象不是自己师父,且早已死了?只得随口道:“他……他在江里乘船。”
那老僧道:“你师父跟你说过师祖的法名没有?”狄云道:“没有。”那老僧道:“我法名便叫做‘血刀老祖’。你这小混蛋很讨我欢喜。你跟着师祖爷爷,包管你享福无穷,天下的美貌佳人哪,要哪一个便抱哪一个。”
狄云心想:“原来他是宝象的师父。”问道:“他们骂你……骂咱们是‘血刀恶僧’,师……师祖是咱们这一派的掌教了?”血刀老祖笑道:“嘿嘿,宝象这混蛋的口风也真紧,家门来历,连自己心爱的徒儿也不给说。咱们这一派是青海黑教中的一支,叫做血刀门。你祖师是这一门的第四代掌教。你好好儿学功夫,第六代掌教说不定便能落在你身上。嗯,你的腿断了,不要紧,我给你治治。”
他解开狄云双腿的伤处,将断骨对准,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些药末,敷在伤处,说道:“这是本门秘制的接骨伤药,灵验无比,不到一个月,断腿便平复如常。咱们明儿上荆州府去,你师父也来会齐。”狄云心中一惊:“荆州我可去不得。”
血刀老祖包好狄云的伤腿,回头向水笙瞧瞧,笑道:“小混蛋,这妞儿相貌挺美,不坏,当真不坏。她自称什么‘铃剑双侠’。她老子水岱自居名门正派,说是中原武林中的顶儿尖儿人物,不自量力地要跟咱们血刀门为难,昨天竟杀了你一个师叔。他奶奶的,想不到他的大闺女却给我手到擒来。嘿嘿嘿,咱爷儿俩要叫她老子丢尽脸而,剥光了这妞儿衣衫,缚在马上,赶着她赤条条地在一处处大城小镇游街,叫千人万人都看个明白,水大侠的闺女是这么一副标致模样。”
水笙的心怦怦乱跳,吓得只想呕吐,不住转念:“那小的恶僧固恶,这老的更加凶暴,我怎样才能图个自尽,保住我躯体清白和我爹爹颜面?”
忽听得血刀老祖笑道:“说起曹操,曹操便到,救她的人来啦!”狄云心中一喜,忙问:“在哪里?”血刀老祖道:“还在五里之外,嘿嘿,一共有十七骑。”狄云侧耳倾听,隐隐听到东南方山道上有马蹄之声,但相距甚远,连蹄声也若有若无,绝难分辨多寡,这老僧一听,便知来骑数目,耳力委实惊人。
血刀老祖道:“你的断腿刚敷上药,三个时辰内不能移动,否则今后便会跛了。这一二百里内,没听说有什么大本领之人,这一十七骑追兵,我都去杀了吧。”
狄云不愿他多伤武林中的正派人物,忙道:“咱们躲在这里不出声,他们未必寻得着。敌众我寡,师……师祖还是小心些的好。”
血刀老祖大为高兴,说道:“小混蛋良心好,难得,难得,咱们血刀门中武功强的人多,良心好的人少,师祖爷爷挺欢喜你的。”伸手腰间,一抖之下,手中已多了一柄软软的缅刀。刀身不住颤动,宛然是一条活蛇一般。月光之下,但见这刀的刃锋全作暗红色,血光隐隐,甚为可怖。狄云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问道:“这……这便是血刀了?”血刀老祖道:“这柄宝刀每逢月圆之夜,须割人头相祭,否则锋锐便减,于刀主不利。你瞧月亮正圆,难得一十七个人赶来给我祭刀。宝刀啊,宝刀,今晚你可以饱餐一顿人血了。”
水笙听得马蹄声渐渐奔近,心下暗喜,但听血刀老僧说得十分自负,似乎来者必死,虽不能全信,却也暗内担忧,心想:“爹爹来了没有?表哥来了没有?”
又过一会儿,月光下见到一列马从山道上奔来,狄云一数,果然不多不少是一十七骑。但见这十七骑衔尾急奔,迅即经过坡下山道,马!匕乘者并没想到要上来查察。
水笙提高嗓子,叫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那一十七骑乘客听到声音,立时勒马转头。一个男子大声呼道:“表妹,表妹!”止是汪啸风的声音。水笙待要再出声招呼,血刀老祖伸指一弹,一粒石块飞将过去,又打中了她哑穴。
一十七人纷纷下马,聚在一起低声商议。血刀老祖突然伸手在狄云腋下一托,将他身子托将起来,朗声说道:“青海黑教血刀门,第四代掌门血刀老祖,第六代弟子狄云在此!”跟着俯身,左手抓住水笙颈后衣服,将她高高提起,朗声道:“水岱的闺女,已做了我徒孙狄云第十八房小妾,谁要来喝喜酒,这就上来吧。哈哈,哈哈!”他有意显示深厚内功,笑声震撼山谷,远远传送出去。那一十七人相顾骇然,尽皆失色。
汪啸风见表妹遭恶僧提在手里,全无抗拒之力,又说什么做了他“徒孙狄云的第十八房小妾”,只怕她已遭污辱,只气得五内俱焚,大声吼叫,挺着长剑,抢先向山坡上奔来。其余十六人纷纷呐喊:“杀了血刀恶僧!”“为江湖铲除一大害!”“这等凶残淫僧,决计容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