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好象以前听你说不难。”
“那是臣说的,说它难真不难,说它不难,真难。”
“阎都知,拿笔来”,小皇帝喝道。隐隐的他感到今天郑朗话说得很重要了,因此让阎文应用笔将刚才君臣对答记下来。这时候他是想到了,然而郑朗岁数太小,不久后,再次忘记。
对此,郑朗无奈,这时代有太多让他无奈的事。
本来连同这些他都不想说的,但小皇帝第一句话就向他认错,心中又生起了感动,于是将它说出来,至于小皇帝听与不听,自己有什么资格?等阎文应将刚才的话一一记下后,郑朗才说道:“陛下,外人说臣与欧阳推官无师自道……”
小皇帝乐了起来。这事他也听说过,郑朗种种对儒学的言论,造成了很大的争议,可没有想到欧阳修玩得更狠,有人就好奇的问,这是个欧阳修是谁个大儒教出来的,结果答案是他自幼与郑朗一样,在家自学,自己儿悟出来的好学问,一样的无师自通。一个也就算了,两个……这让天下做老师的何以情堪?
让许多人家开始犯难,自家孩子要不要请老师。
实际不对,欧阳修那才叫天xìng异禀,郑朗纯粹是作弊,说到老师,郑朗还不知道有多少老师,只是这些个老师,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到。但有这个作弊器,也未必能成大事,他的勤奋与他的坦然耐心的xìng格,三个方面造成了他渐渐脱颖而出的真正原因。
没有必要解释,说了也没有人相信,反而认为他是妖孽,不如不说,又说道:“可为什么臣与欧阳推官将写好的文章,或者想法告诉冯给事中?无他,或者臣与欧阳推官有些小聪明,可现在岁数太小,对经义的具体细节以及微言大义,都没有冯给事中造诣深刻。陛下,学问如此,治国也是如此。陛下很仁爱前些天臣进开封府大牢,家中两个小婢担心,臣说过臣无事,陛下仁爱耳。但陛下终是年轻了一些,就是天赋过人,岁数阅历经验皆不足。”
与小皇帝谈话就这好处,什么都能说,那怕说错了那怕将他的皇后莫明其妙弄死了他都能剪下胡须给你做药引子。
唉这个令类的小皇帝,这个悲情的小皇帝,郑朗眼光再次柔和起来。
“眼下臣以为陛下对度无法掌握,可有人能掌握。比如能隐忍,会做大事的大臣,比如吕相公、王相公他们皆可以担任宰相,比如会经营之术的,让他们担任三司使官员比如缺少大局观,可有节气的大臣让他们担任台臣,比如略懂军事的让他们担任西府官员,若再用一两能征善战的将领在西府担任次职,出谋划策,那就更妙。
有了这些大臣替陛下掌握这个度后,陛下只要树立自身的道德,为天下百姓做一个榜样准则,调和好各个大臣关系,一个盛世大宋就到来了。”
“也就是用好人才?”
“正是,将各个人才放在最恰当的位置,听该听的进谏,控制自身的yù求,再加上祖宗留下来的层层监督制度,陛下就能做一个好皇帝了。”
“似乎也很难……”
“但比陛下事必躬亲要好,臣问一问,陛下对吏治、军事、民事、教育、农业、工荀、刑案都精通吗?”
赵祯不能回答。
但仅做好这些,对于眼下的宋朝都不够的。赵匡胤本来就矫枉过正了一点,再加上才能与军事皆欠缺一些的赵匡义再次矫正,宋朝政策已经逐渐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不但军事软弱,冗官、冗兵、冗政现象越来越严重,这就是宋朝的三冗,不是冗费,三冗出现那一冗都会冗费。想要宋朝发展,必须必革,可一提到改革,郑朗不敢往下想了。
“说到监督制度,臣忽然想起来前些天发生的事,或者那天臣做得很不好,可无形中却帮了陛下一下忙。”
“什么忙?”
“陛下虽过了加冠之年,终是年轻了一些,这些年燕王在民间威望很高,血脉尊贵。陛下非是太后,你亲政是群臣之福,是百姓之福,可权谋机心却是欠缺了……”并没有再说下去。
你懂的,小皇帝,与你那个八皇叔相比,你还nèn了很多啊。况且那天他跳出来的时间很不对,虽然你认了你亲妈,可这样一来,你是宫女生下来的,血脉并不比八大王高贵多少了。什么事都能发生的,有时候不是你想就想的,就象你的祖伯一样,有人将皇袍往你身上一披,想不做皇帝也要乖乖的去争。
那倒不会,可是郑朗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一路上刻意与程琳交谈了一些,程琳也没有想起来,本来他就是刘娥的人,虽后来为了前程背叛了老太太,心中始终有愧疚感的。对赵元俨那一次污蔑,心中同样不满。于是将小皇帝赐刘家女的事带着笑意说了出来。
很搞笑是不是?
站在眼下,几乎所有大臣认为很搞笑,可是郑朗站在历史高度,一点也不认为搞笑,这也是小皇帝“仁”的表现之一,化干戈为玉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