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国所在地正好是太行山脉以东,西北高东南低,河流纵横,易守难攻,只是需要小心水冲之法……咦?为啥我第一时间想到是这个……新上任的中山王甩了甩头,将一瞬间的疑惑甩掉,继续在脑中谋划要如何发展当地。
毕竟按照汉朝的制度来说,举国的税收就是郡王的俸禄,想要日子过得好当然要发展经济。
景帝一次性封了两位皇子为诸侯王,此前一点风声没漏。皇子刘端为胶西王,因为地方过于遥远,为了保证能在秋冬之前赶到,刚得令不久,这位同岁的兄长就已经先行一步,带着帝王早早为他们准备好的车架、仆佣和赏赐走了。
作为更小一些的弟弟,封地又是比较近的中山国,刘胜自然可以晚些再走,但是也晚得有限,不过多宽赦了他两三日罢了。
汉朝的宫殿和故宫的行制不同,皇帝和太后并不住在同一宫殿之中,现在夏安然所在的是帝王所居住的未央宫。
单未央宫的大小,便是故宫面积的六倍以上,更不必提大街对面的长乐宫了。
长乐宫本身就是帝王宫,后来是因为未央宫修筑完成,惠帝长乐宫才变成太后宫闱的。这样的占地面积自然不可能让他走过去,自宣室走出后穿过几条走廊,前边便有马车在等候他。
按照礼制,虽然他亲生母亲还有大汉的皇后都在未央宫,但是夏安然还是应当先去长乐宫拜见窦太后,然后再返回未央宫。
虽然他乘坐的马车、行走的道路都应当是这个帝国最优秀的产品,但是端坐着的少年在下车的一瞬间还是下了一个决定——必须,必须要骑马!
这个念头在下一个瞬间看到马上没有马镫时立马被他打消了。
车轮滚滚,足足大半个时辰的颠簸使得小皇子立在殿外之时,他目力所及的书有“长信宫”三字的牌匾都有些模糊。夏安然赶紧用力多眨了几下眼睛,才好了些。
——此处便是这一国最为尊贵的女性所居住的地方了。
小少年深深吸气,在脑中回忆了一遍小皇子的记忆中的礼仪礼制以防出错。然后他窘了一下,作为一个得宠的小皇子,他在太后这儿一直都是比较随意的,除了少数朝拜之时,甚少使用规制礼仪。
但这一份随意却不能被他所用。
待到侍者亲昵地将他引入的时候,夏安然缓步入堂中,室内坐着好些个女子,他视线粗粗一扫大概心中有数。
正当一模样艳丽的少妇见着他进来刚想招呼之时,忽然见到小孩的额头红彤彤的,于是楞了一下。便是这一愣的功夫,小皇子便直挺挺地在殿中跪下了。
“孙儿刘胜,见过皇祖母,皇祖母长乐无极。”
“胜儿?今儿怎的这般生疏?”窦太后稍稍一愣,她虽双目无神却心中有数,忙招手唤来这个有些娇气的小孙子,“来,到皇祖母这边来。”
馆陶长公主见着小孩走近了,立刻皱眉看向了一直跟着夏安然进来的几个侍者:“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殿下额头上的包是怎么回事?”
“包?”窦太后刚刚握住小孙子的手立刻向上抬起,顺着小孙儿嫩嫩的小脸蛋一路摩挲到了他的额头。她刚想发怒,便听小孙儿说:“祖母,姑母,不是他们没有伺候好,这是胜儿之前给爹爹磕头时候磕到的。”
“你这孩子。”窦太后立刻皱了眉头,她用力压了压小皇子的额头,并不多问小皇子为什么会对着他父王磕重头,只是在听到小孩嘶嘶抽气后叱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用力了。”
谁知小皇子刚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挣脱开窦太后的手,他蹬蹬蹬跑到堂中跪了下来道:“祖母,孙儿马上要去封地了,此一去便不知何时才可相见,孙儿虽然一定会想皇祖母,想姑母,想娘亲,也想哥哥弟弟还有姐姐妹妹。但是父王说,这是我们刘家男儿的使命和责任。”
他冲着近些年来视力急速衰退,近乎失明的窦太后跪伏在地,字字铿锵:“胜儿一定会做一个好藩王,会做弟弟的好榜样,绝不会让祖母,让父王失望的。只是,自此孙儿便不能在祖母和父王身边尽孝啦,所以,孙儿便决定向祖母和爹爹叩首以谢罪。”
“你这孩子……”窦太后沉默了下,一时之间万般感慨却难以出口,随后她听到了衣裳的摩挲声后,少年人叩首的声音,立刻唤道,“胜儿?”
“母亲……”馆陶公主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窦太后一皱眉,最后却并未说什么,只应了小孩三叩首之礼。待到第三下叩完,她立刻招手让刘胜到他身边来,上手一摸,只觉得小孩的额头比方才更肿了一些。
这,这得多痛啊。
窦太后一阵心疼,她忍了忍,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小孙子这般作态尽是一片孝心,她若是多说了什么反倒是辜负。
只是到底难过,便小心翼翼为孙儿揉压小包,听着小孩倔强的屏气忍痛之声,心里头都快软成一滩水了。
馆陶亦是跟着叹了口气,她为帝国长公主,掌馆陶封地。
作为并未远嫁的公主,她倒是可以留在长安城,但是她的儿子若是封了候,便也要去那万水千山之外的。
虽然此时长子尚幼,这一日理当遥远,但她也不忍再看这一幕。看到现在可怜兮兮的小外甥,她便能想到自己孩儿离开的那一幕,谁知她头方一偏转,就看到旁观的才三岁的小彘儿看着他哥哥,小嘴巴张得大大的,乌溜溜的葡萄眼眨呀眨,别提有多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