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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地道（第1页）

高明虎送来的指示很重要，偏偏张传庭和李满舱都出海不在家。高奶奶为了等张传庭，就在李大牛家里住下了。邙壮和海波不能久待，玩了会儿，就去渔行拾上筐鲜鱼，两个人抬着回张家湾去了。

走到西门外，海波突然站住了。邙壮正走着抬头看，他们已快来到西门上了。

邙壮愣愣地看向海波问道：“怎么，为什么不走了呢？”

海波不回答，眼直望着个地方出神。

邙壮惊奇地放下鱼筐，向公路西边看，只见个中年婶婶，领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道草阡上拔野菜。小姑娘穿着半截裤子，赤着脚。那个婶婶也是条破裤子，补的像麻袋片子那么厚，白的、蓝的、黑的······至少有种颜色。身上的褂子像被人撕去了半截子，上头露着半截肩膀，后边露着半边脊梁。也不知饿得几天没吃饭了。

月间的野菜早已经长成了蒿子，她却面从那些棵棵上摘叶子，面不住地向嘴里填。邙壮那眼色在婶婶的身上碰，那欢笑的面容就立刻消失了。他走到海波的身边，眼望着婶婶问海波：“这婶婶是谁，你认得吗？”

海波见问，忙回答说：“这个婶婶就是秋花的娘。秋花的爹名叫刘维端，被李天逼债逼死了。秋花又被李天拉了去顶了债。沿海城镇，没有寸土，光靠刘婶婶拉扯着两个孩子，不能下海，不能装船，不得等着饿死吗？这是俺婶子，秋花是俺叔伯姐姐·····”

听秋花，邙壮差点儿瞪大了眼睛。好像那个拔莱的婶婶是自己的亲娘似的，心里立刻急了。他慌忙在身上摸了把，身上只有单裤单褂，别的什么也没有。

邙壮回头，眼色碰在鱼筐上，他向公路两头望了望，因见路上没有人来往，就扑向鱼筐，下腰狠劲地掐出来大掐刀鱼。

“海波······”

海波突然转过脸：“这······你要干什么？”

“走，送给婶婶。”

海波开头还愣着，低头想，笑了。说：“好！”

两个人就奔向刘婶去了。

邙壮到家把鱼交给厨子，就兴致勃勃的来找姐姐。他孩子气的进海云的屋，正巧海云打发大太太睡午觉刚回来。邙壮就把在路上碰见刘婶，她怎样穷苦可怜的，全都告诉了姐姐。

海云问：“刘婶是谁？”

“海波告诉我，是秋花姐姐的娘。刘叔叔被李天逼死了，秋花被拉来顶了债。”

海云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向来对穷人有强烈的阶级感情，又经过组织上的教育，懂得了天下穷人是家的道理。听刘大婶身上穿的那么破，饿得吃生野菜叫子，就觉得揪心似的难受，那脸色儿刷地沉下来了。偏在这个时候，秋花来找海云。

秋花比海云小个月，虽然整天受着熬煎，到底还是个大孩子。自从被李天弄来，整天在鞭子底下过日子，却又找不到个伙伴给她壮胆，找不到个亲人来倾诉满腔的仇恨。

海云来到张家湾，两个姑娘各自啦起自己的家史，这才知道个被日本鬼子炸死娘，个被李天害死了爹，相同的遭遇把她们连在了起。

海云为人稳重，又很体贴别人，尽管到张家湾的时间很短，秋花却把海云看成是自己的亲人和依靠。枝花为了通过秋花考验海云，面装成拿秋花当心腹人看待似的，小恩小惠地给她点东西，叫她监督海云，另方面又把海云说成是她的亲度，叮嘱海云监督秋花。

可是秋花和海云各自把技花的花招谈，枝花的鬼点子就不灵了。秋花不但有点事儿，快去找海云商量，甚至连夜里也偷着去和海云睡在个床上。所以，只要没有事，秋花就偷着到海云的屋里来和她说话儿。

今天秋花又来找海云说话儿，偏巧她接近海云的屋，正碰见邙壮在说刘大婶的事。秋花开头不知他们说啥，刚要开门又停住了。后来听，原来还是说的她娘，秋花不由得愣，用心地听起来，只听邙壮说：“姐姐，咱们快点想个办法吧。刘大婶的褂子连脊梁都盖不过来了。饿得把把地吃野菜叶子，我看就觉得挺难受的，不想办法怎么过呀？”

海云听，止不住满眼是泪，忙低下头用褂袖子擦了起来。

秋花站在门外，早就泣不成声了。

海云正擦着眼泪，听到有个人哭，立刻转身打量了眼。见是秋花，这才敞开门把她拉了进来：“秋花，看看你，这是怎么啦？”

秋花搂着海云，头抵着海云的肩头，眼泪串串地淌了下来。

海云因听到刘大婶无吃无穿，心里急得像火烧样。她推开秋花，敞开自己的包袱，就把大太太送给她的两件衣服，全部拿了出来。

秋花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猛扑上去抓住衣服就向外夺：“姐姐，你······你别拿衣服。”

海云看着秋花：“天下的穷人是家吗，这是我给刘婶的，不用你管。”

海云把两件衣服包，塞给了邙壮。

“你知道刘婶的家吗？”

“海波知道，我叫海波领着我。”

“好，小心点，别叫外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