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没有什么计划。”封哲看着赵民亮,谨慎道。有些事情,还不是坦白的时候,不过想想毕竟是在一起处了很久的同事,他对警局也并非没有感情,于是又补充了几句,“新进来的一批后生,还有鲁文杰那批留下来的,都是些好苗子,赵队有空也可以多问问他们未来有什么规划,肥水不流外人田呐,把这人才圈好了,咱刑警队肯定发展前途光明。”
封哲半开玩笑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让赵民亮放松下来,相反,他皱起了眉头,“说起来,你在警队待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交个底儿,你家里到底给你的是什么安排?”封哲家里有点背景,这事儿放警队里是人尽皆知,然而真正知道封哲家里有多大的来头,现在只有赵民亮一个人。
所以赵民亮才想不出来,那么大的一家企业的小太子,究竟为什么要来做个刑警,说出生入死不为过,干一辈子赚得工资还顶不上人家公司半天的流水账。
“哎反正现在又不走,还给您当牛做马地勤恳工作呢,您这着什么急。”封哲耸了耸肩膀。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浑话呢?还给我工作,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你懂不懂!”赵民亮卷起文件习惯性就要打他,封哲往后一撤,躲开了。
“有些事,我得弄清楚了再走。”封哲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赵民亮不解地看着封哲的背影,回答他的却只有一阵沉默。
……
是夜,山北市下起了今年春天第一场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又有诗里写润物细无声。然而这场雨却是声势浩大,闪电带着响雷,生怕谁不知道它的到来。
一声雷响,炸裂在云层中。封哲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台灯。他不怕雷,当然也不是被雷声吵起来,他是因为隔壁传来的动静,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寂静的夜里,仅仅隔着一层墙壁,还是可以听见。
季怀安断断续续发出的呜咽声已经持续了整个上半夜,本来封哲想着,既然都睡着了,就不要叫醒他,结果这一声声的梦呓,竟然像猫爪挠一样,让封哲一直躺不踏实,他下意识留了一耳朵听着隔壁客房的动静,终于还是坐起身,走了过去。
“安安。”他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回应。封哲就不再唤季怀安的名字,而是小心翼翼挪进了屋子里。
季怀安怕黑,封哲在边上给他按了一个蘑菇形的小夜灯,安安静静,散发出橘黄色的暖光。然而床上的人儿似乎并没有被这个光温暖道,他蜷缩成一团,手拽着被子角,眉头不安地紧皱,鼻尖上渗出冷汗。
季怀安显然正沉浸在一个糟糕的梦境里,他喃喃了两句,听不清话语,然后又呜呜的哭起来。封哲没看下去,伸手轻拍在他裹着的被子上:“安安,醒醒,做噩梦了。”
哭声戛然而止,季怀安“嗯”了一声,睁开眼。
“封哲哥哥……”他睁着一双半肿的双眼,像一只红眼睛的兔子,冒着傻里傻气的泡泡,明显是在状况外,“你,你怎么,在这?”
“你做噩梦了。”封哲解释道。噩梦里被叫醒的人往往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彻底清醒,噩梦也将会被迅速遗忘。这是大脑很神奇的一点,它们制造梦境,又清除梦境,不管你的主观意愿如何,事实就是人的一生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我们明明活着,却又像是从来没活过。
“啊……好像是。”季怀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吵到你了。”
封哲有点气闷,季怀安跟他生活了将近一个礼拜,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对不起”,哪来那么多“对不起”?他又没做错什么。
想着,封哲伸手弹了他一个爆栗子。
季怀安吃痛捂着额头,有点疑惑地看向封哲。
“以后说一句对不起,就挨一下。”
这是什么理由!季怀安在心里小幅度抓狂一下,表面上确实点点头,假装自己懂了的样子。
“怕打雷?”
“有一点点。”季怀安解释道,“但是,也没有很怕。就是,容易做噩梦。”
封哲煞有其事点点头,然后正直地跟季怀安说:“走,跟我回我屋睡去。”
第19章第十九章
雨还在下,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子上,滚落的水珠形成如同树枝一样的纹路,封哲屋里暗黄色的光在水滴的折射下变得更加朦胧模糊。
季怀安被封哲塞进了被子里,这个位置封哲刚躺过,里面还带着些余温。周围萦绕着的全部都是封哲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植物清甜混合着烟草极具侵略性的味道,两种味道差异很大,却神奇的融合在一起。季怀安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种被封哲抱在怀里的错觉,即使两个人现在距离相隔甚远。
“安安,你过来点睡。”封哲有些无奈,他为了追求舒服,当时买的床尺寸就很大,别说两个人,就是再塞进一个人,或许也能挤挤睡下,结果现在季怀安恨不得扒在床边上,多翻一个身就要掉下去。
季怀安听了封哲的话,往那边小幅度地挪动两下,整个人看上去仍旧很拘束,他结结巴巴道:“要,要么,我还是回去睡……我,我看一会书,等雨停。”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犹如爆炸一样的惊雷突然响起,或许是距离较近,这声雷听起来像是就在头顶。季怀安一颤,咬住下唇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