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开门,走进囚禁他的屋宇,将一晚散发着浓浓香味的蟹黄粥放在了他的跟前,&ldo;沈公子,你已经绝食三日了,本王特地让厨房做了蟹黄粥,你不想吃一点吗?&rdo;
&ldo;这是刚从澄阳湖捞上来的螃蟹,秋天最是肥美,剔出蟹钳中的嫩肉,和糯软的小米粥一起煲了一个时辰,味道鲜美得让人垂涎欲滴,本王亲自给你送来尝尝。&rdo;福禄王微笑着说。
闻到蟹黄粥的香味的一瞬间,沈晏周的胃就剧烈地痉挛起来。饥饿导致极度的食欲,突然受到刺激的胃却承受不住。沈晏周费力地喘息,汗湿的凌乱发丝下只露出一截瘦削的下巴。
&ldo;我一口都不会吃……我要你陪葬……&rdo;沈晏周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如来自幽冥深处,&ldo;放我走……或者一起死……&rdo;
&ldo;我知道你担心傅清寒,但他既然去找仙医,就不会全无准备。反倒是你若活活把自己饿死,清寒回来定会难过的。&rdo;福禄王淡淡说道。傅清寒那日一走,沈晏周就开始不顾一切要出去。他手无寸铁,身体虚弱,最后绝食相逼,要和福禄王鱼死网破。
&ldo;你知道什么……滚……&rdo;沈晏周的声音颤抖,身体也寒战不止。
福禄王看着他,忽然大笑几声,一把钳住他的下颌,将粥一股脑灌了进去。&ldo;沈公子,这天底下能让本王亲自来伺候吃饭的人,你是头一个!&rdo;
沈晏周呛咳了几声,抬起头,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突然把手伸进喉咙,硬是把刚喝进去的粥全部吐了出来。
这是怎样的意志,才能让人在最饥饿的时候,把刚填入的食物吐出来?
&ldo;沈晏周!&rdo;福禄王怒发冲冠,一把将他推翻,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膝盖狠狠碾在他的腹部,&ldo;你想死本王就让你尝尝什么是死的滋味!&rdo;
沈晏周的胃骤然如炸裂般剧痛,他本能地想蜷起身体,却被压得动弹不得。一口鲜血猛然喷出,从福禄王的指fèng间不断涌出。
这一瞬间,他里里外外都痛到了极致,身体仿佛飘起在半空,紧接着又如千钧之重般沉下,铺天盖地的痛苦席卷而来。
福禄王见他浑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如纸,汗出如浆,便放开了他,冷笑道:&ldo;如何,沈公子痛不痛快?&rdo;
沈晏周那一口血竟没有止住,他双手捂住口,仍是不断有鲜血从指fèng间喷出。他一言不发,目光阴鸷地盯着福禄王,&ldo;我平生与人决斗七十八场,所尝过的死的滋味你根本无从想象。&rdo;
&ldo;在这世上,比起死,更可怕的是像死了一样地活着。&rdo;
&ldo;以我现在的身体,撑不过明日。我死之后,你也可以好好品尝死亡的滋味。&rdo;沈晏周惨白的脸上已隐隐透出死气,神色却平静如常,讨论着自己的身后事。
福禄王看着他,突然有些畏惧,&ldo;沈晏周,你不觉得你太强横了?与我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什么好?&rdo;
&ldo;确实一点都不好,&rdo;沈晏周稍微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就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ldo;鸩羽、倦雪刀给我,还要一匹快马。&rdo;
&ldo;我怎么相信你还会回来……&rdo;
&ldo;王爷,我很清楚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事,&rdo;沈晏周蹙眉缓缓道,&ldo;我与你做一个交易,对你百利而无一害。&rdo;
他如此一说,福禄王浑身一震。这样的语气,必然已经知道他所图谋之事。
&ldo;你不用怕我毁约或是食言,江湖中人都知道,我沈晏周从来一诺千金。&rdo;他的身体已濒临极限,将事情低低道来,不必刻意耳语,也只得贴耳才能听清。
&ldo;为什么?&rdo;福禄王听完他的话,却一脸震惊。
&ldo;因为这世上,我也有非常想要的东西啊。&rdo;沈晏周淡淡说道。
-
傅清寒去蓬莱岛的时候,就知道医仙司徒重明不会轻易把解药给他。岛上机关无数,他费了许多力气,才见到仙医。傅清寒毕竟不是沈晏周那种想要什么就强取豪夺的人,何况抢夺未必能拿得到,他和司徒重明好言商量,想换取解药。
&ldo;我那师弟当年虽叛出师门,和那个姓凤的土匪私奔了,但他毕竟也是我的师弟。他的复仇我不愿阻挠,&rdo;司徒重明摇着扇子说,&ldo;何况你那兄长我也听说过,是个比那姓凤的土匪还土匪的衣冠禽兽,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肆意妄为,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rdo;
&ldo;我兄长是替我杀人,这笔账要算也不该算在他的头上。&rdo;傅清寒拱手道,&ldo;仙医的师弟文先生怨愤难消,在下愿替兄长偿还,只望仙医赐药。&rdo;
&ldo;你这人倒是有意思,你来求药,到底是为了福禄王爷,还是你哥哥?&rdo;司徒重明用扇柄抵住下巴问。
&ldo;既能免兄长之苦,又能解王爷之毒,无论为了谁,在下都不得不来求这解药。&rdo;傅清寒回答。
&ldo;你这个人,看似老实,说话却圆滑得很,心机很深嘛,&rdo;司徒重明笑道,&ldo;解药也不是不能给你,只不过,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rdo;
&ldo;请仙医赐教。&rdo;
&ldo;蓬莱东南百里有座孤岛,名作寿岛。岛上有一种长在湖心底下的蓝色的花,是一味极珍贵的药引。如今这时节正是它开花的时候,但岛上危险重重,野兽凶猛,我一个老人家没法去采。你若替我采来药引,我就把枝叶蛊的解药给你,如何?&rdo;司徒重明说道。
&ldo;在下一定为仙医取得药引……&rdo;
傅清寒正说着,忽然一小药童滚葫芦般跑进来,对仙医慌张道:&ldo;师父,有个人闯进来了!岛上的机关全被他破坏掉了!&rdo;
&ldo;什么人?&rdo;司徒重明惊得站起。
&ldo;把傅清寒交出来。&rdo;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丹房外响起,紧接着两个小药童就被人丢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