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直白又坦荡。
“高门大院和六桥春也没甚么差别,不过是盛装绮罗,且只用伺候一个男人……都是做娼的活,回去还要顶着这个名头让他们表面哭、后面嘲,我不受这个气。”
她本以为对面那年轻的夫人会恼怒。
因为她已经成婚,还是高门显贵……但没关系,被打一顿再扔出去而已,六桥春不会再要她,她还是获得了自由身。
但那人没生气。
她甚至有闲心又斟了一盏茶,然后若有所思点了头。
“说得挺好,但激将不对。”
“我既将你带回来,便不会这么轻易赶你出去,惹怒我还可能直接被打晕,到时候送走你也挣扎不得——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你玩不过我们这些心脏的。”
她语气温柔,却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
阿雀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然后对面人微笑。
“你说得对,我肯定是需要你的身份协恩图报,但是我能给你的同样也够——这样听不听?”
这确实是再好不过的条件。
当个能自己赚钱的女管家,到时候攒够了钱、有文书有银子,她便有足够的底气为自己的未来选择……不管是什么身份。
阿雀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生长在污糟腌臜的地界儿,偏生有着和哥哥一样倔强的骨和另一种“全天下就我一个人行”的执拗。
……像个故人。
姜弥看着她笑。
然后那孩子突然凑过来。
“她们喊你是郡主,是平川郡主,对不对?那个前些年洪水过后修桥铺路、施粥救人的好人?”
她眼里全是不解。
“你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为什么要成婚?不会也是像她们一样,说你到了年纪就懂了、人终是要成婚的吧?①”
姜弥被她逗得笑起来。
燕朝这些年越发开放昌盛,年轻女孩子们想要单干、独立门户的越来越多,阿雀有这样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她甚至是赞赏并且支持的。
只不过逗孩子实在有意思。
“我万一就是那样的人呢?”
“你要是那样的人,就不会给我这么优厚的条件了,虽然你可能也是为了讨好我哥哥……但是若是不用考虑我,你完全可以不用来这一遭。”
女孩子眼睛闪亮。
而姜弥却垂下了眼。
良久的静默。
“因为我有心愿未了,它需要很长时间去做。”
在阿雀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轻声说。
“而我没有那么多力气一个人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