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中只有杨处长很少嘲笑他戴眼镜,因为杨处长本人就是个有着近千度近视的家伙,他通常除了钱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www.Pinwenba.com也正因为这,凌文斌这几年与杨处长来往的最为密切,有事没事都愿意往一起凑。
这时,两人又在咖啡厅碰头了。都是老熟人,客套话就省了。杨处长端起咖啡轻呷一口,开门见山地说:“你们这次干的不错,希望我们可以有再次合作的机会,你也知道楼扒了总是要盖的嘛!但你们的资质不够……”凌文斌说:“请放心,如果杨处长真能提携,让我拿到这项工程,所有的手续我一定在开工之前完成。另外,杨处长这我还有重谢!毕竟我那是个小公司,很需要有杨处长您这样有能力有担当的合作伙伴。”杨处长说:“好说!好说……老方那边跟我打过招呼,说你凌总是个非常有为的年轻人;豪爽、义气,我们都是需要有你这样的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有钱大家赚,但前提是要保质保量,我们都是受党培养多年的老同志,于情于理总是要对党对人民负责的嘛!身为领导,这点职业操守还是应该有的。”凌文斌谦逊地应道:“明白!明白……”
赵光和刘越的结婚照摔在地上,玻璃碎裂。赵光出院回到了家,可是头天上班就听说自己的工作有变动,仔细一问才知道是妈妈跟妻子在他住院期间三番五次地来过队里,他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不,今天下班一回到家,赵光就闹开了。刘越了解赵光,知道他一旦犯了那股倔劲九头牛也拉不回,赵光真火了她也不敢当面顶撞,便只好抱着儿子躲在隔间里有一声没一声地干嚎。那时就看出赵超是跟他爸爸一伙的,每到这这熊孩子非但不配合妈妈,还嚷着要妈妈出去跟爸爸讲清楚,担心把爸爸气坏了!
每次都是由儒成婶跳出来压事,这次更不例外。儒成婶早有心理准备,这次更显得理直气壮,大叫道:“你发什么疯啊这是?刑警队是我去的,跟别人没有关系。”赵光捂着左胸坐在炕梢,气得呼呼喘气。刘越站在隔间里,泪眼朦胧地看着丈夫,执拗地说:“不怪妈,去队里也是我的意思。我们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家里不能没有你,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恨我骂我打我都可以,别砸东西,当心抻坏了伤口。”赵光看了一眼刘越母子,气焰明显不那么旺了,“我打小作梦都想干警察,现在终于干上了,这辈子我是吃定了刑警这碗饭。你们担心我想为我找份安稳的工作我知道,但是如果不让我干我喜欢的工作,你们知道我心里是啥滋味吗?那真比死了都难过。”刘越和缓着语气说:“你现在不还是刑警?只不过是做了内勤。”儒成婶也说:“就是,咱还是刑警。”赵光痛苦地摇着头,说不一样的。就因为一点小伤我就去干了内勤,人家会当我是逃兵,是个胆小鬼!儒成婶一愣,“谁说咱们是胆小鬼、是逃兵?这次子弹就差那么一点就要了你的小命,天底下有你这样的胆小鬼吗?那天李局长不还说咱是好样的吗?谁敢这么瞎编排咱,我就去找他问个清楚。”赵光最怕妈妈来这一手,不禁吓了一跳。妈妈有事没事就要去跟人讲清楚,她嘴里的“讲清楚”无非是撒泼打架,与人犯浑。从小到大,妈妈为他已经打遍了街,现在又要去单位打?赵光自然也体恤得到妈妈对他的这一片爱子之心,忙说:“妈,你就别再多事了,好不好?”儒成婶于是又委屈地哭开了,“好,是我多事,全都是我不好!”赵光慌忙哀求道:“妈,是我说错了话,对不起!你别生气……”儒成婶委老泪横流地说:“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我……”说着大步流星地向外面走去。
赵光彻底熄火了,走到刘越的近前,压低了声音说:“我们都别吵,快把妈拉回来!”这一幕在家里反复上演,刘越早就见怪不怪了,这时她看着赵光说:“没事,妈是上厕所了。要我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应该知道些好歹,我们都是你啥人,哪个不都是为你好?”赵光不耐烦地说:“行了吧你,我还没说你,你别自以为是,当我躺在医院啥都不知道!”刘越一愣,你知道啥,我做错啥了吗?赵光眼神凶霸霸地看着妻子,问道:“你和后院的凌文斌到底在搞啥,他凭啥帮我联系专家,还出钱出力地帮我安排这安排那?我老早就跟你说过后院大斌的事,他不是啥好东西,你偏不听。他这次这么帮我们一定有目的!你该不会是帮助他骗贷了吧?”赵越差点被丈夫气乐了,她说:“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赵光则说他要是好人我就是圣人了!我和他前后院住了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你把家里的存折给我,我这就把大斌请专家和高级病房的钱给他还回去。”赵越说:“钱在妈那呢。”
两人正说着,儒成婶回来了。儒成婶进到屋里说:“对,钱在我这儿呢,还谁啊,还多少?”赵光说:“还后院大斌,用人家多少还多少,咱不占他一分一毫。”儒成婶莫名其妙地看着儿子问:“为什么呀,斌子来要了?”刘越说:“没有,也不知道他又犯了哪门子的邪劲,非要跟大斌算这笔账。”赵光一听这话就又跳起脚来,吼说我犯什么邪劲?我怀疑他的钱没有一分是干净的,花他的钱早晚是病!我一定要还给他。刘越这回也不一再退让了,她把声音提高了说:“你愿意还你就还。明年小超就要上学了,我帮他看好了实验小学,择校费少说也得万八千,到时你自己想办法……”儒成婶适时地敲着边鼓说:“可不敢把孩子的事耽误了!咱先不急着还。这事妈说了就算……”刘越说:“人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现在与大斌合作的也大都是有头有脸的机关企事业单位,他挣的钱哪会不干净?”见儒成婶跟着频频点头,又说:“我看你这才是看人家有钱眼红,是嫉妒。”儒成婶又凑上一句:“你就是电视里说的红眼病!”
赵光气得说不出话。可巧,儒成叔从外面回来了。儒成叔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又转身想走,却被儒成婶从后叫住。儒成婶说:“你站住!老大不小的整天蹲胡同口跟人下棋,什么意思!有这时间你就不知道找点正经事做?你儿子才出院身体虚,没事你多带他出去走走,锻炼锻炼也是好的啊,你就没这个心。”儒成叔时给儒成婶数落习惯了,照例点着头说你这话说的是。以儒成叔这么多年残酷斗争的经验,他自然推想得到儿子正在被责难,正想帮儿子解围,刚好就有这机会,他于是说着走过来就要带赵光出去。咱这就去。儒成婶恼恨地叫道:“还去个鬼呀马上就吃饭了!”儒成叔只得转身又走向小超,说乖孙子,来,上爷爷这来。见小超眼睛红红的,不由一怔,宝贝大孙子,谁惹咱们了,怎么哭了?快上爷爷这来。小超固执地不肯上前。儒成婶说:“孩子才好,你又招他干啥!还不去把锅拿下来,一会儿水都烧干了!”儒成叔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着小超说:“宝贝咱不哭,等再大些爷爷教你下棋,赢死胡同口那帮老家伙!”小超听了破泣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