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与李若在河边嬉戏,夏日骄阳似火,蝉鸣声不绝于耳。
恒王与王季便在原地休憩,两人不由得都说起滇王回朝事宜。滇王戍边已有八载,如今回京,必然会得到圣人嘉奖,朝中不乏一些钻营之人,变着法子与滇王攀扯上关系,谁都知道,滇王此次回京,对京城局势有很大的影响,除了已被囚禁王府的禹泾二王,余下对皇位存有奢望的,早就派了探子前去打探滇王的为人。诸王倒是不担心滇王参与夺位,毕竟其离京八载,物是人非,京师风云变幻,又岂是他一莽夫能力挽狂澜的,只是那人手中握着三十万南境之军,着实是一个大助力啊。
而上辈子滇王也确实尽忠职守,可惜被赵康这个小舅子害了。政治倾轧,阴谋诡计,于滇王来说,不擅长得很。与他幼年从军,后又经大大小小战役,成为如今的镇南将军经历有关。毕竟军中汉子,直来直去。
于军事兵法上,滇王建树颇深,至于朝政,就只是了了了。
驿站已传讯回来,道滇王不日就会到京。此次滇王以少胜多,破敌百万之众,收复早前圣人祖父高祖时代,被缅人侵占的十座城池,大获全胜,长我大周国威,圣人大喜,少不得大肆封赏。
说到此,恒王有些许不安,怕赵康之事有变数。毕竟只要那人未死,一切就都有可能。他想,是否皇伯也因考虑到滇王,才将人判成秋后问斩,而不是当即枭首。
恒王叹了口气,希望是他想多了。
恒王抬起头,望了望远处,忽见道上几骑扬尘奔来。
是京兆尹郭昌的衙役。
为首那个奔到恒王跟前,翻身下马,拱手行礼道:“见过王爷。”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何以急匆匆而来。
恒王道声“免礼。”问来人何故?
来人道:“今晨王爷走后不久,赵康那厮从死牢越狱而出,郭大人已派兵全城搜捕,但此人下落不明,大人怕那贼子出了京,派属下特来告知,望王爷与公主有所防范。”
京兆府如今兵荒马乱,郭昌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赵康的案子铁板钉钉,就等秋后砍了脑袋就好,谁知今日他刚入衙门,官服还未换上,看守死牢的衙役跪在他跟前哭爹喊娘,说死牢里的死囚赵康不翼而飞,俗话说,人没了。
郭昌听罢,懵了,天牢重地,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一个晚上,人就没了呢?此人可是差点毁了嫡公主清白的狠人啊,若被圣人知道,他头上的乌纱怕是别想保住了。
郭昌冷汗涔涔,忙下令全城搜捕,挨家挨户搜查,又于城门东南西北皆设关卡,张贴赵康画像,然至今下落不明。郭昌虽胆小,但为官自有一套,谨小慎微,不然泰安帝也不会将京畿之地交予他来管。那赵康阴鸷,眦睚必报,一朝出来,怕是会寻仇。而这段时日,京师沸沸扬扬,谁人不知,六公主与驸马惩恶扬善的壮举。
便赶紧遣人去公主府报信,得知公主驸马与恒王夫妇前往远山道观,随即顺着官道,快马加鞭,这才将将赶上。
衙役刚说完,林间忽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恒王与王季互望一眼,眸中皆然震惊,道了声“不好”,拔腿就往声音方向奔去。众侍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驸马与恒王皆面色凝重,不敢多嘴,屏息凝气,紧跟在后。
林中草木繁荣,郁郁葱葱。没多久,两人便到了河边。那河水清澈,鱼虾游来游去,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浅水处,李若的一只鞋履孤零零地飘着,不见了两位佳人。
河边石滩上,好些个凌乱的脚印。
恒王后悔万分,阿姐带着阿然于河边玩耍,嫌弃侍卫碍眼,便遣了回来。而他也未当一回事,想着就一会而已。没想到,这一会儿,就出了事。
倘若阿然与阿姐真的被赵康捉了去,他定要赵康不得好死。
恒王已然被心中的恐惧占据完全,显现出慌乱。王季颇为镇定,安慰道:“恒王莫要慌乱,现下还不确定,公主她们是否为赵康所掳,莫要自乱阵脚。”实则王季心中也揪着,若非赵康,两个大活人,又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恒王稳了稳心神,他晓得王季说得对,不可自乱,便环顾四周。
其实此地离远山道观很近了,河水对面就是一座山岭,山岭过去,便是寿比山,远山道观就在寿比山的半山腰上。若真是赵康掳走的阿然他们,那么要想逃脱追捕,势必不会往官道上走,只有入山,密林雾霭,容易藏身。若真是赵康抓了人,恒王只盼,赵康用两人做交易,而非伤害。
恒王将人分作两拨,他与王季各带十人,一左一右,入山搜人。又令衙役立刻回城,调拨人马过来。
入了山,恒王才缓神过来,阿然她们皆是女子,但阿姐自小君子六艺,很是娴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能将阿然与阿姐悄无声息带走,显然是有帮手的。
只是恒王疑惑的是,赵家已然败落,又是谁帮着赵康越狱,再帮着出城掳人。他本还指望赵康能谈条件,如今想来,这暗中之人,真正的目的,是要阿姐她们死啊。
恒王忽然就想起上辈子,滇王被诬陷谋反后,莫名其妙自戕在狱中。再之后,太子遇刺身亡,诸王争位,死的死,囚的囚。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张大网,将一切编织起来,恒王顿觉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