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恨唐三娘已是半点不遮掩了,她由楼上施施然走到唐三娘与林然面前,那阴鸷的模样,林然差点以为赵玉就要一巴掌扇过来,然而赵玉却并未那么做,只是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她,道:“恒王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家身上吧,那恒王娶了你,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呸,什么玩意儿,克夫的寡妇命,还有脸出来。”
林然神色一冷,“侧妃娘娘这话是何意?”
“恒王妃觉得是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了。”赵玉悠悠然道。
唐三娘本能的怕赵玉,但见赵玉将怒火转到林然身上,便忍不住从林然身后出来,怒斥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赵玉竟也不恼,浑不在意,笑着道:“秋后的蚂蚱,且看你们能蹦跶几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唐三娘气急,还要与之争论,林然将其拦住。
“无礼之人,莫要与其浪费口舌。”说罢,与铺主拱了拱手,“既然阁下无意租让铺面,我等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完全忽视了赵玉气得铁青的脸。
遇到这等扫兴之事,两人自是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便回了府。唐三娘自去药庐看望阿弟,将坊市上买的一些小玩意带了过去。
林然却心绪不宁,耳边一直回想着方才赵玉说的那些话,赵玉为何会提及恒王,莫不是恒王出事了?可她十日前才收到师兄的飞鸽传书,说他们一路顺遂,即将到达丘城,会在丘城停上三日,补给物资。
可那赵玉却似话中有话。
按说就算真出了事,有师兄在,他武功卓越,即便打不过,带着恒王突围总是能的。可赵玉那表情做不得假,一看便是幸灾乐祸的样子,林然心中烦乱,一个人待在屋内,连晚膳也未用。
家令很是担忧,他答应了恒王,要好好照顾王妃,如今却连王妃为何不开心都不知道。唉,就算不快乐,饭总得吃的,不能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若恒王回来,发现王妃瘦了,定是要心疼的。便吩咐了厨娘,烧了些简单素净的菜色,呈了上去。
林然本不想用,但饭菜已端了上来,且那菜色很合她口味,便执起玉箸,夹起一片藕,轻轻放入口中,顿觉脆爽可口,咸淡适宜,比之大昭寺的斋菜,毫不逊色。不由得,多用了些。
家令见王妃用的愉悦,一张老脸笑出了褶子,很是欣慰,暗道:还是王爷有办法,说王妃在大昭寺住了快四年,口味清淡,很是欢喜那寺里的斋饭,临走前,怕王妃用饭不习惯,便亲去大昭寺,诚聘那厨娘出山,为王妃做菜。
大昭寺的厨娘,因着好厨艺,连主持方丈都敬着呢,不畏权贵,也不知王爷如何打动的那厨娘,王爷前往北狄第三日,那厨娘就入了王府,且还带上了自己的关门弟子。如今王妃喜欢,家令这以恒王为心肝宝贝的老家伙,怎么可能放弃为恒王刷好感的机会。
与林然拱手,笑道:“王妃欢喜就好,也不枉王爷一片真心。”
林然才知,在即将出使那般忙碌的时候,少年竟还念着她。当下心有所动,遣人备车,她要去相府。北狄路途遥远,通信不畅,若要知道恒王最新的消息,只能求助阿爹了。
彼时,林丞相刚由皇宫回府,一身疲惫。他也才知恒王失踪,圣人就此事召了他、兵部尚书等几位老臣入宫相商,寻找解决之法。
原来,那日望秋阁外,忽有贼人出现,二话不说,就与沈祈蜀王两人打斗起来,很是难缠,沈祈蜀王追贼人而去,没想追出去不远,人就没了踪迹,待回到望秋阁,但见那门洞开,恒王与赤崖皆没了影。
二人一拍脑门,才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悔之晚矣。便于那春楼细细寻找,却连半个人影都未找到。连主要出使人都没了,还去个屁的北狄,两人便寻去了使团藏身之处,将恒王与北狄赤崖公主双双失踪之事,告知了鸿胪寺少卿。
兹事体大,少卿也做不得主,愁的头发都差点白了,一封军报回去,将此事禀与圣人,敬请圣人裁决。
滇王回京后,任兵部侍郎,乃兵部尚书的副手,这信先过了他。恰巧那日,赵玉在滇王身边,偷窥到了一两句,当下小人得志,才有了今日找茬之事。
林丞相还未换朝服,下人来禀,说六娘来了。
这方得知恒王出了事,六娘就来了,林丞相愁啊,本还想将此事瞒上一些时日,谁知人就入府了。也罢,以六娘的聪慧,怕也瞒不上几日,便令仆从去请。
林然入了书房,见阿爹望着她一副怜惜的模样,就觉恒王之事八九不离十了,后从林丞相口中亲自得知事情始末。不知怎得,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突然浮上心头,酸涩的很。
林丞相见此,劝慰道:“儿啊,莫要慌,此事尚未明朗。你阿兄得了旨意,不日便会启程,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你莫自己吓自己。”一番劝慰,将闺女劝去了与夫人同睡,他自己却被赶出了卧室。林丞相望着夫人发怒的模样顿觉委屈,但谁叫夫人是他的心头肉呢,含泪抱着枕头睡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