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和乔治原计划是直接去临郡找泰勒伯爵,如果运气不错可能布朗先生还没走,如果不幸已经离开了就再去搜寻他的踪迹。两人都没有想到布朗先生自己先一步上门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点意外。不过仔细想来这也正常,以布朗先生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如果对公爵暗中的计划一无所知才不应该。他了解现在的情况之后来找两人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外面雨势不大,布朗先生走进来的时候帽檐还在不断滴水,可见是赶一段时间的路。
双方一见面,都没有开口的时候,从表情就知道对方已经了解到了大概情况。
布朗先生略微有些惊讶。他知道乔治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无能,但是这么快就查到了幕后主使,乔治的势力比他想得还要大一些。他迅速在心里调整了一下对乔治的评估和谈话的策略。
其实这是爱玛的手笔,不过爱玛和乔治都绝对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既然双方都心知肚明,那么布朗先生觉得可以直接商议合作的事了。他看了一眼爱玛,这是一个信号。绅士们要谈正事了,请小姐离开。
爱玛并没有识趣地转身离开,她看了乔治一眼。爱玛对布朗先生的印象不错,但是布朗先生很明显不是作为叔叔来提供帮助而是来谈一场交易,她不太放心乔治一个人谈判。乔治握住了妹妹的手,这表示他同意爱玛留下。他倒没想让爱玛给他做帮手,只是有一件事他认为爱玛有知情权。“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布朗先生来之前也做好了准备,这件事不交代后面很多事情都解释不清楚。因为此事牵涉略广,他原本不告诉乔治的原因是他不能完全信任乔治,将这件事告诉可能的仇人就太愚蠢了。但是现在双方在公爵大人的促成之下已经成了利益共同体,说出来也就无所谓了。“既然你一定要知道。”布朗先生的眼神微微放空,似乎在翻开记忆中的画面。“当年,我在辉格党某位大人麾下做事,由于派内斗争失利,我所在的军队在战场上被派为先锋,已经消耗了近三分之一的军官,又被派去攻打一个城市。大概的计划是我们为饵,引来援军,围点打援。我们得到消息,他们计划借口路上遭到伏击,比计划时间来支援的晚一些,将我们和援军一起包围,要求我们里应外合。但是我们被援军包围之后情况一定会极为不利。内外夹击可能损失惨重。”
爱玛眨了眨眼睛,这是借刀杀人之计,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削弱布朗先生所在一派的实力,同时占有军功。
布朗先生接着道:“我们得到的直系命令是保存实力。但是上级一直在催促我们撤出伏击分队,全部并入攻城部队,尽力攻打城市。我接到命令,要去暗中游说上级几个中立派,争取拖延时间。我原本和大哥。”他顿了一下,纠正了这个称呼:“你们的父亲有所勾结的事情有风声透露出来,为了验证忠诚,你们的父亲被公爵指派来执行这个任务,将我扣押。他告诉我公爵让他想办法处理掉我,他保持不会对我动手,但是在监视之下也不能放我走。我并不是独自出发的,还有手下的一批人。”说到这里,布朗先生的表情更凝重了。“他们误以为你们父亲要对我不利,毕竟在外人面前我们一向表现的不和,所有合作都是暗中协商的。他们绑架了。。。。。。”布朗先生愧疚地看了爱玛一眼,含糊了过去。“双方手中都有人质,僵持不下之时,忽然有消息说我已经被击毙。他们一时失控,场面非常混乱,不知道是谁开了枪,平静下来之后就发现。。。。。。”
发现肯特拉夫人已经死亡。爱玛一震,头痛海啸般袭来,眼前又隐隐约约浮现了一些画面,和布朗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吻合。趁布朗先生注意力都在乔治身上,爱玛小幅度迅速点了点头。
乔治明白爱玛的意思。他心里有点同情布朗先生。忠心的部下为了他误杀了大哥的妻子,他无论帮哪一方都愧对另一方。而柔软的感情并没有让他忽视这件事的重点。“是谁突然传来的消息?”
“没有找到证据,但是一些迹象指向了你们那位尊敬的公爵大人。”布朗先生说起公爵的时候没有一点尊敬的意思。“这件事我们都一直在查,但是整件事做的太干净。”
乔治的脸冷了下来,他不是非常信任布朗先生,或许布朗先生为了使联盟更加巩固而把罪名加在了公爵头上。但是公爵确实有这样做的动机。
布朗先生能感觉到乔治的犹疑。“你们的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稍后我会证明他确实有这种判断。”说完他回到了最初的叙述。“因为场面太乱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事后也没有人承认,找不到凶手。我想把组织绑架的人交给你们父亲处置。他倒也没有为难我,拒绝了。只是让我立誓绝不参与到他们的恩怨之中。所以,我明知你们父亲当时的动作,也没有预警。”也就是说,他眼睁睁看着跟随他的手下一步步走向死亡。布朗先生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把这件事说出来,他这些年一直受到良心的煎熬,左右为难,说出来竟然好受了一些。“复仇也包括对他们家人的报复,因为你们的母亲无辜失去了生命,所以我也没有理由阻拦,只是后来波及到没有参与到当初这件事的人的家属时,我出面阻止了。”
爱玛恍然,怪不得这位叔叔在当初她穿越而来时肯特拉家面临那种绝境也不肯出手。他要做到公平、一视同仁就不能插手这些人对肯特拉家的报复。一面是忠心为己的手下,一面是亏欠的兄长,想必他也受了不少内心的折磨。
乔治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本来还有点不忿,觉得这位叔叔在家族面临危机时太过绝情,今天才知原委。他口气稍微软了一点,不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那么,我先来说说我知道的情况。”
布朗先生走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了。双方定下了合作计划,这爱玛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她一个人坐在窗前,窗外是深沉的夜色,雨幕绵绵,水滴淅淅沥沥地砸在地上。一丝丝寒气渗了进来。
爱玛握紧了手中温暖的茶杯,忽然有点想念达西先生。或许是那些□□夕相处,为这件事忙碌焦灼时没有时间细想,现在稍微安下心来就觉得分开有些不习惯。当时匆匆离去,前途未卜,也没有好好告别。算一算时间,达西先生大概也该到德比郡了。那么这样的雨夜,达西先生在做什么呢?他一向不喜欢过度的喧闹,大概是在独自看书。
爱玛的判断方向没有错误,正常来讲达西先生在雨夜会独自坐在窗前看书,他喜欢在雨声中静下心来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他都是这样做的。不过现在不属于正常情况。
达西先生在想爱玛。他一只手握着书脊,视线没有落在书上,而是望着外面的夜色雨幕。按乔治赶来的速度,他们应该已经回到了约克郡。不知道事情是否进展顺利。或许,现在爱玛正忧心忡忡地思索对策。
爱玛想得入神,等思绪终于回归,她想端起茶喝一口,入口才发现茶已经凉了。爱玛哑然失笑,她一向雷厉风行,既然很想知道达西先生的情况就和他联系嘛。按理说也该给达西先生报一声平安。不过此时没有婚约的男女私自通信是非常不检点的行为。爱玛不准备自己给达西先生写信。这件事她也暂时不想让乔治安娜知道,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乔治身上。
乔治正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听爱玛表明了来意顿时清醒了。爱玛说的没错,达西先生也算是被卷入其中,现在事情暂定给他报一声平安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忍不住用狐疑的目光偷瞄爱玛。
爱玛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乔治心里嘀咕,试探着问:“只是报平安就够了?”
爱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想感谢一下达西先生。对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受托马斯夫妇的照顾,想把一些东西寄给他们。”她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乔治。毕竟现在危机还未过去,若是此时对达西先生剖白心意,告知乔治,万一危机比想象中更大需要远避他国,这件事怎么收场?
乔治摸不准爱玛的态度,不过他明白一点,爱玛不想说。而如果爱玛不想说,他怎么旁敲侧击都套不出半个字。乔治只好忍着一百二十分的好奇坐到了桌前。正好他和达西先生有一些合作的事,可以写在这封信里一并寄去。他抽出一张信纸,把烛光弄亮了一些。
在几十里外的德比郡,达西先生也抽出一张信纸。将烛光弄亮了一些。他不准备把这些信寄出去,只是实在想给爱玛写信,所以写出来暂时留存。将来可能会当面送给爱玛。
达西先生提笔写道:亲爱的爱玛。顿了一下,他划去了亲爱的。这个词或许太显轻浮。达西先生重新抽出一张信纸。尊敬的爱玛。不,达西先生在心里否定了爱玛这个称呼,没有获得爱玛的允许前,用这个称呼显得不够尊重。虽然他已经在心中很自然地称呼爱玛为爱玛。
达西先生又摊开一张信纸。尊敬的肯特拉小姐。不,这样又显得太生硬疏远了。达西先生懊恼地否定了这个开头。看起来就像是公文的开头一样刻板而没有感情。
犹豫了良久,达西先生手边已经堆起来十几张信纸,最终,达西先生还是写下了:亲爱的肯特拉小姐。托马斯先生曾经郑重地告诫过他,没有小姐会喜欢追求过程中还一板一眼无趣的绅士。适当的大胆反而利于拉近感情。
约克郡客厅的烛火和德比郡客厅的烛火都亮了很久,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