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黎清为何要提取父亲的记忆?父亲又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这样一道封印?
……难不成,父亲的记忆中真的有不能为人所知的东西吗?
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情形,白木熙忽然就想起了黎清一次次与自己辩解的话语。
如果黎清在说谎,那他今日为什么不直接把父亲杀掉,而是要费劲的学习术法去提取他的记忆?
如果…如果父亲真的问心无愧,又为何会有这道封印的存在……
白木熙闭了闭眼,曾经被自己拼命压下的念头在此刻不受控的浮现——他终究,还是无法忽视那些自己既想知道又不敢面对的事情。
白木熙呼吸沉重几分,悄声去将朱砂与符纸取来——这封印不好解,但对于白木熙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难事。
如果白付裕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他的乖儿子怀疑,他估计就不会把白木熙培养的如此优秀了。
……不过,也说不准,毕竟白木熙又何尝不是让他享誉盛名的完美作品之一呢?
人人都会记得,是他培养出了白家族史上最年轻有为的家主……
趁着白付裕仍在沉睡,白木熙就动作迅速的抹除了那道封印,并仔细完善了黎清的术法,成功利用符篆纸人提取出了白付裕的部分记忆。
深夜,屋内并未点燃烛火,白木熙凝神望着漂浮在虚空中的诡异纸人,而那承载白付裕记忆的纸人正连通着他的意识……
在昏暗的卧房内,白木熙正在安静的观赏——观赏他崇拜、敬仰、依赖了二十余年的亲生父亲,那癫狂的半生。
……
白木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玄铁盒走出的屋子,他只是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快步冲向暗室。
自那夜过后,便再没人见过那个造反绑了前家主的邪祟,白家的人都说,他应该是被现任家主斩杀,消散于世间了。
或者,也有可能是被永久封印在某处——天生邪祟并不容易被杀死。
只是自那以后,白家家主白木熙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如清风霁月般对待每一个人,除了日常的族内事务完成的很好以外,其余时候更像是一具冰冷的傀儡,任谁都不敢轻易靠近。
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老家主不好了,所以白木熙这段时间才会性情大变……
然而,陷入困惑的众人并不知道,黎清不仅没有死,还被白木熙供了起来,百依百顺的好生照顾着。
至于他们的老家主才是被囚禁起来的那一个,他已经得知自己设下的封印被破,而白木熙也没让他提心吊胆,就直接用符篆编织了一个独属于他的地狱幻境。
其内容也不过是让他落得一个名誉扫地,成为过街老鼠的下场罢了。
但这,无疑就是能让白付裕最为痛苦的画面……
……
那晚,白木熙将黎清从架子上放下来,并将以往严防死守护在自己手中的玄铁盒亲手交给了黎清。
不过黎清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抱着玄铁盒走到了儿时他常待的角落,将自己蜷了起来。
白木熙哑声道歉,可再多言语都是徒劳,这暗室的每一处刑具机关,都曾是黎清亲身熬过无数次的酷刑。
这些,白木熙光是用眼睛看都要强忍着才没有逃离,所以他真的无法想象,这无穷无尽的痛苦黎清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还有那次…被腰斩、被冤枉,黎清看向他眼神分明是信赖吧,可他当时又做了什么?
分明什么都不懂,偏偏还自以为是在坚守正道、匡扶正义,实则就是愚蠢至极、是非不分!
武断的不肯听他解释、轻易否认他的赤诚、毫不犹豫的辜负他们之间的友谊、也辜负了他的信赖……
在往后的十数年间黎清分明多次试图向他诉说过真相,但他却总是选择一次次用言语中伤、残忍的撕开他的伤疤。
陷入疯魔的白付裕因一己恶欲,让黎清自诞生起就沦陷在痛苦之中,这一切都是由白付裕一手促成。
而他就像一头没有自我思想的倔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站在白付裕身旁助纣为虐,硬要在炙烤黎清的火堆上再添一把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