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女人拉他们下水容易,男人也一样。女人玩感情,男人玩义气。早些年罗明哲带过一孩子,挺不错一苗子,谁承想被自己亲手发展的线人给坑了一道。一起倒卖国家文物案,线人见财起意,变着花样的从这孩子嘴里套出了抓捕方案,结果那边抓人,这边带着文物转身跑了。那是九十年代,没有先进的追逃技术手段,又正是偷渡驭严言高峰时期,这种提前备好退路的逃犯根本无迹可寻。
人跑了,文物丢了,后果过于严重,罗明哲想保也保不住那孩子,他自己还背了个重大处分。要不是上面一帮子老白菜玩了命的用乌纱帽保,连他都得回家养老。陈飞他们去家里提人的时候,念在往日的兄弟情份上没当着孩子爸妈明说来意,只说是叫着一起出去喝酒。到局里那孩子跪下给罗明哲咚咚咚磕了仨响头,说“师父,徒弟不孝,不能给您分忧解难了”,哭得在场的人都红了眼圈。最后判了一年半,虽然是缓刑,可一辈子的污点都抹不去了。
每每遇到那些血气方刚,摩拳擦掌想要干出番成绩的年轻人,罗明哲都会耐心规劝他们,人心隔肚皮,走大马路上不定让谁给一把拽坑里去,先把自己这道心理防线构架好了再去考虑查案子的事儿。做事之前先学做人,这方面陈飞从来没让老爷子操心过,虽说是个暴脾气,但真正感情用事的时候极少,即便是感情用事了,吃亏的也是别人,他自己心里有准谱,一般不需要承担过于严重的后果。
就说梅秀芝,明明是亲姐夫的出轨对象,陈飞照旧坦然的面对,打从和梅秀芝说第一句话起到现在,都没让对方知道自己和宋琛的关系。当然他肯定憋着坏屁没放呢,罗明哲心里多少有点谱,所以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毕竟梅秀芝是游走在大佬们身边的女人,善于以色侍人,权财交易那套玩的天花乱坠,心机似海深,不是一般的小三儿能比的。
监视屏幕的那一头,陈飞没拐弯抹角,上来开门见山地问:“郎美溪是你叫车给送去银都华裳的,对吧?”
梅秀芝悠然作答:“什么叫送啊?陈警官,朋友聚会,叫几个漂亮姑娘一起喝喝酒唱唱歌助助兴,不犯法呀。”
“那你这朋友叫什么?”陈飞抱臂于胸坐在审讯台后面,旁边是曹翰群,负责记录。
“那不是我朋友,事实上我连他姓什么都忘了,就在一酒局上碰过面,留了张名片而已。”
“电话号码多少?”
“呦,我没留他的。”
“几号,几点打的?”
“六号啊,几点打的……”梅秀芝故作为难状,“记不清了,应该是下午吧。”
“啪!”的一声,曹翰群给签字笔拍到记录本上,冷眼看向坐姿妖娆裙子快搓到大腿根的梅秀芝:“别跟我们这兜圈子,专门租豪车送姑娘过去,却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事后你找谁结账去?”
然而饶是被两位刑警虎视眈眈的瞪着,梅秀芝坦然依旧:“这您可就不懂了,我不是卖姑娘,我是帮她们找出路,专业上叫‘商务陪伴’,跟那些外围的野鸡野鸭也不一样,碰上什么样的人都得能聊上几句,没点学识文化眼界的姑娘,我都不好意思推荐出去……”
她越说,陈飞置于膝头的拳头握的越紧。别的姑娘他不知道,但是闵鸢,会四门外语和计算机黑客技术,还是个缉毒警,绝对是要才华有才华要眼界有眼界,可特么愣是被这老鸨子给送到禽兽窝里去了,惨死于纸醉金迷的魔窟之中,可悲,可叹,可恨!
一旁曹翰群看陈飞额角青筋都绷起来了,抬手打断梅秀芝的滔滔不绝:“我不管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不想说,总归你今天要不给我个名字,别想从这屋出去,《刑事诉讼法》规定,案件相关——”
“您别和我提法,我法盲。”梅秀芝端得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屑轻嗤了一声,随手将烟头丢进一次性杯子里,“我承认,人,是我叫车接走的,但至于她到那见了谁,我可没谱,有时候打电话的人未必会亲自到场,仅仅是为了帮朋友组局……这么说吧,一场十个人的局,开局之前,认识的只有请客的和负责组局的,剩下的八个人,进门之前谁都不认识谁,这就是拓展交际圈的方法,并随之催生了‘伴局’的圈子,我只不过是这个圈子里小小的一个中间人,你们要想凭这个就把我和刑事案件扯上关系,那我只能叫律师来见你们了。”
——这特么还叫不懂法?您可真是谦虚了。
陈飞和曹翰群相视一笑。跟这号滚刀肉生不起气来,她知道警方的底线在哪,疯狂试探。不过换别人可能得发愁,可陈飞?他就没底线,尤其是这女的还跟他姐夫有一腿。
起身走到三脚架后方,陈飞大大方方的关掉摄像机,人为的制造了“电池没电”的失误。隔壁罗明哲看监视器屏幕一黑,立马转头对旁边俩大眼瞪小眼的实习警说:“别学啊,你们俩还没那道行。”
见陈飞关了摄像机,梅秀芝顿时紧张了起来,交叠的腿不自觉放下,还往下扥了扥跑上去的裙摆:“你……你想干嘛?”
“不干嘛,跟你聊点私事儿。”
端起略带无耻的笑脸,陈飞挪屁股往审讯椅把手上一靠,贴着梅秀芝光溜溜的胳膊,低头叼上烟,“啪”的点燃。往后打了个手势,曹翰群就出屋了。等门关上,他拧过头,眉弓微压,眼睛看着墙,嘴却贴着梅秀芝的耳朵:“宋琛你认识吧?那是我姐夫,亲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