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公馆,送走了苗子等人的阿辜回来见季鹰。
“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种事?我不是很早就说过在上海不要擅自行动吗?”鹰老大劈头盖脸地问道。
“对不起,老大。”阿辜垂下头,“他一路跟着我们,我怕他查出点什么对您不利,便干脆把人抓回来了。”
季鹰的脸沉了下去:“我问的不是这个。你要是不扛着三门小钢炮去劫狱,谁会来对我不利?”
阿辜沉默了。
“说话。”季鹰渐渐没了耐心,他对阿辜再宽容,也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可是三门小钢炮,本来要靠穆霜白悄悄运往抗日前线,现在不但生意黄了,还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季鹰要是个普通黑商倒也罢了,偏偏他背后还藏着上海地下党,他若是不小心暴露,将会直接危及数十人的生命。
脑子刚转过这个弯的阿辜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季鹰面前:“老大,我错了,被抓进去的人里有我们的兄弟,我一时冲动,就……”
后者低头看着他不说话。
阿辜咬住了下唇:“我闯的祸,我拿命补救。”
季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有几条命?这么大个窟窿你一条命补得上么?”
“我……”
“起来。”鹰老大没了责骂他的精力,“当务之急,得把这个锅甩给季昀青,你知道怎么办。”
阿辜在地上磕了个头,不易察觉地微微挑了挑嘴角,应声道:“是。”
祸水东引从来就不是个容易事,尤其对手还是自己那个坐拥青帮的堂兄。季鹰和季昀青斗智斗勇了近一个月,始终没什么成效。没奈何,鹰老大开始犹豫着是不是要策划一场暗杀才行,毕竟还是死人好对付。
中岛静子倒也由着两人折腾,她心里并不是很想追究劫狱的事。伤亡的都是76号的汉奸,虽然怪可惜的,但对她的大日本帝国压根没什么损失,不管那三门小钢炮在谁手上,人总归是在上海,她自信他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反正现在离年关也不远了,不如好好发展一下经济,年后再找这些个不消停的家伙算账。
于是乎,这一个多月里,轮到季鸣鸿忙得脚不沾地,而穆霜白整天悠悠闲闲养伤,外勤也不用出,生意也不用做,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一月里的天气,就算不下雪,温度也低得让人难以抵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穆处长和往常一样,坐在锦书的茶社里喝着热茶听曲,也不要人作陪。
这个天气大清早的茶社里人少得可怜,穆霜白听着台上的歌女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自顾自一手端着茶盅,一手把玩着季鸣鸿送给他的金属陀螺。这个陀螺他从未离身,季鹰一枪打中他胸口的那天,它就在他另一个口袋里安安静静地呆着。他玩着陀螺,思绪渐渐越飘越远,台上唱的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背后突然有人一把拍上了他还没好全的肩膀,穆霜白把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了个惊天动地。他怨愤地扭过头,身侧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举着手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吓到你了。”
穆霜白有些后怕地摆摆手,他最近手上一玩点什么就会走神,再这样下去,到时候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事,你也来听戏?”穆霜白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目光稍稍在他快看不见了的发际线上停留了一下。
“我来找你。”男人挠了挠后脑勺,直接在穆霜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有事想请你帮忙。”
穆霜白张嘴就把他的话堵回去:“我不帮。唐宁,我都跟你说过了,中统名存实亡,我手下的人被日本人牵着,没法帮你。”
“我又不问你借别人,只要你中统站站长白狼一个。”
“免谈!”
“那算私下卖我一个人情呗,可以吗?”
“还是免谈!”
军统上海站站长想了一下,很快地把视线锁定在了他的肩膀上:“穆处长该不会是……伤还没好?”
“你别想拿这个来激我。”同为国民党上海站的站长,穆霜白和唐宁常打交道,知道他最擅长激将法,好在自己不吃这套。
“之前听小道消息说季鹰为替郁桦报仇把你抓走了,我还着实担心了一会呢。”唐宁笑得欠揍,“看你休养了这么久,伤哪了?”
穆霜白翻了个白眼,明智地决定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