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按照头天晚宴上约定,第二天下午点再座谈,由岳顺祥主持。中方有陶砚瓦、屠春健,以及北京市规划设计院的两个专家参加,外方除了方永晖、横井康夫、猪股伸树之外,又增加了一个人:北京大学法学院博士留学生中村纪子。纪子一见陶砚瓦,老远就笑着跑过来,嘴里还说着“陶主任好!”
&esp;&esp;中村纪子看上去0岁上下。无论看她的模样,还是看她的穿着打扮,还是跟她聊天,不知道的人都不会以为她是个日本人。她本是东京都检察院的检察官,是公派来中国留学的。陶砚瓦曾去她们学校讲诗词课,她对中国传统文化很着迷,认识陶砚瓦后就偶尔有些联系,陶砚瓦有什么诗词、书法活动,都邀请她参加。这天一见面,才知道原来她是猪股伸树的表妹。
&esp;&esp;纪子的到来,使猪股和大家的沟通交流更容易一些了,因为纪子才是更合适的翻译。
&esp;&esp;岳顺祥让双方人员分别作了介绍,座谈就开始了。轮到猪股先生发言了,只见他表情格外严肃,情绪十分激动。象是憋了很久突然开了闸,滔滔而出,洋洋洒洒,讲完一段,没等纪子译完,就急不可待地开始讲下一段了。大家凝神静听,倒也未觉其怪。他说:
&esp;&esp;日本的传统文化是从中国流传过去的,但日本人也结合自身情况进行了一些融合和取舍。比如日本的传统建筑就多了一种简洁甚至禅宗的味道,还有日本更多了些对建筑的精细化追求。我们不仅要给后人留下房子,更重要的是要留下文化财富。因为房子更具有时代意义,更有超越时尚的永恒魅力。
&esp;&esp;1975年,日本日建设计为上海宝山钢铁厂进行了工业建筑设计,是外来建筑设计机构最早进入中国的,这比1979年北京邀请贝聿铭设计香山饭店更早。
&esp;&esp;日本建筑师比较注重东西方文化的融合,我们吸收西方的东西很大胆,但决不能丢掉自己文化里的好东西。两个都要有,都要体现在一个建筑里,这很难。日本在这方面也动了不少脑子。但有6人获得了普利兹克奖,说明还是受到了肯定。中国也有一个建筑师获了这个奖,他也是在建筑中运用了中国的文化、哲学,还把砖、瓦等建筑材料运用到当代建筑当中。
&esp;&esp;中国应该是东方文化的代表,是老大哥,但中国好象还没有起到这种作用。而且中国自己似乎也没有想发挥这种作用。这些年来中国的建筑很多,但中国最重视西方人,你看京、沪、穗三地的大型建筑,都是谁设计的?北京90年代就有0多个大型项目,都是10万平方米以上的大建筑,基本上是西方人设计的。比如央视“大裤衩”是雷姆·库哈斯,鸟巢是雅克·赫尔佐格等等。上海正建造着更多由西方建筑师设计的高楼,当年欧洲人在上海建造的一些很有价值的新古典主义和art
&esp;&esp;de建筑,已经可以进博物馆了。
&esp;&esp;短短几年功夫,中国的城市突然长高了,大家都在抢美国的建筑师,因为他们都设计过摩天大楼。结果发现变成千城一面,没有了个性。多数建筑做得很表面化,中国人喜欢买象征物,象征发财、象征有钱最受欢迎。一定要0层,一定要50000平方米,到处都是。
&esp;&esp;结果就是请西方的大牌建筑师,名气大、牌子大、敢要钱的,就是最好的。他们当然高兴来抢这块大蛋糕。设计的东西也是越西方越好,以至于让西方人感觉就是在自己国家干活儿呢。越是里程碑式的建筑,越是超大型公共建筑,西方人就越吃香。保罗安德鲁的国家大剧院,库哈斯的tv大楼最为突出。甚至规划一个区域、一座城市、成百平方公里的规划,比如黄浦江沿岸的城市设计、一城九镇、世博会,都请来西方建筑师和规划师。
&esp;&esp;中国现在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因为中国是现在世界上唯一有国家项目和政府项目的地方。欧美现在能有个上万平方米的项目就很稀罕了,但在中国都没人看得上了。西方人都学会投中国领导所好,投中国老百姓所好,设计的夸张一点儿,高大一点儿,古怪一点儿,所以屡屡中标。听说中国公司也请西方人来在投标时做方案介绍,眼睛要蓝的,头发要卷的。还有的西方设计所干脆都是中国人。
&esp;&esp;随着中国承办奥运会和世博会,各个城市都在建设高楼林立的cbd,要投巨资修建巨大的文化象征物。我一直很纳闷:你们是真要现代化,还是只是为了看上去现代化?
&esp;&esp;猪股伸树越说越激动,象昨晚刚喝完酒,满脸通红。纪子一边翻译,一边用日语提醒他什么。他则冲纪子摆摆手,表示拒绝的意思。
&esp;&esp;你们到处想修建巨大的文化象征物,实际上这个象征物已经有了。它就是北京的中华世纪坛。北京原来有天坛、地坛、日坛、月坛,现在新建了世纪坛。虽然都是坛,但新坛与其它坛不同,其它坛都是整个坛体浑然一体,屹立不动的,坛心也都垂直向上,表示一心对天,丝毫没有疑惑。而新坛分为固定的坛座和旋转坛体。设计者说在旋转坛体上,还耸立着一根高达0多米,与平面呈45度夹角的“时空探针”,还说是体现了中国人民勇于探索的创新精神。我听说以后曾经大吃一惊,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后来是真的看到它建成了,而且还搞很多大型活动。我认为,转动的坛心,不管怎么解释,都是让人感觉它是不确定的,似乎在寻找什么,好象反映了一种焦虑、躁动不安的情绪。我相信再过50年、100年,人们会把这个建筑,当成本世纪初最具代表性的象征性建筑而写入教科书。
&esp;&esp;他最后的意思是:
&esp;&esp;中国要建设国学馆,一定不要请西方人来设计,可以由中国人自己设计,也可以由日本人来设计。日本的设计师也是在国际上鼎鼎大名的。
&esp;&esp;晚上要留大家吃饭,北京市院的两个专家坚决推辞走了,屠春健也说有事走了,岳顺祥就说:砚瓦你看济民同志能否陪一下,他来不了,你就全权代表了。我也有点儿事先走了。另外你们整个座谈纪要,送济民同志阅,包括猎股讲的,要不要上报,请济民同志定。
&esp;&esp;陶砚瓦知道岳顺祥身体不好,他基本是不在外面吃饭的。所以就爽快答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