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兰芷的孩子没了,程家铺子眼看也要没了,这就生生要了程继洲的命了。
程继洲从此一病不起。
日本人走的第三天,程嘉禾惊魂刚定,洗了脸,刮了须,穿戴整齐了正要出门。
“你去哪儿?”齐敏佳紧张兮兮地一把拉住他。
“爷们儿爱去哪儿去哪儿。”程嘉禾甩开她不耐烦地说。
这两天他憋坏了,也愁坏了,程家大院上上下下瞅着他那眼神儿,就跟看一个千古罪人一样,再不想个法子正名他得憋屈死。
齐敏佳是心疼他,经过那天日本鬼子拿枪口指着自己爷们儿的脑袋,她都看开了,不指望他怎么样,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你哪儿也不能去,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呆着,”看到程嘉禾要发飙,她带着哭腔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日本儿的枪口不长眼,你就消停点儿,让我省点儿心行不行?”
程嘉禾态度也软了下来,“一大摊子事儿等着料理呢,我不能老在家躺着呀!”
“老爷子不是都让你交大权了嘛,顶铺子的事儿就让明轩去张罗呗,那可是辱没老祖宗脸面的事儿,能不能如数换来现大洋不说,以后本家这些爷们儿少不得拿它当个说辞,别让咱明辕因为这个事儿以后都在这个家里抬不起头来了!”
齐敏佳叹了口气,“好端端的家,好端端的铺子,让日本人横插一杠子,这下完了,把铺子顶出去,咱程家可就只剩那百把十亩地了,可怎么活呀!明辕这孩子,到现在还魔怔着呢……”
看着自己的女人暗自垂泪,程嘉禾也心疼,可他最听不得“让日本人横插一杠子”的混账话,日本人怎么了,要不是老爷子硬要毁约,日本人也不会闹这出!
“行了,你就甭瞎操心了,我有分寸!”程嘉禾最后还是挣脱了齐敏佳出门去了。
程嘉禾径自来到了坂田一郎的公馆。
他恭卑地笑着,给坂田一郎点着了香烟,而坂田一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坂田一郎眼里,程嘉禾就是一条狗,一条为大日本帝国所不齿的摇尾乞怜的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很享受地在程嘉禾的脸前吞云吐雾。
程嘉禾顿时被呛得嗓子发痒,但是在坂田跟前,硬是没敢咳出来。
“怎么?四百万现大洋这么快就凑齐了?”坂田一郎瞟了他一眼,眯眯地笑着“幺西,看来你们程家大院还真是块肥肉!”
程嘉禾连忙赔笑,“坂田君见笑了!在这兵荒马乱,谁有闲钱顶程家的生意啊!您就是杀了程家所有的活口,十天也换不来四百万这么多啊!”
坂田一郎锐利的眼睛此刻已然冷却在了程嘉禾的脸上,那表情看不出凶残,确如暴风雨临近的湖面宁静得怕人,让人不寒而栗。
程嘉禾几乎在逃避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垂下头去,但哪怕只看坂田一郎的鞋尖稳稳地翘着,竟也不由自主哆嗦起来,“可是,咱们是合作伙伴的干活,这四百万现大洋早晚能帮您赚回来……”
坂田一郎轻蔑地一笑,“你当我是傻子吗?程家,是程明轩你侄子的干活!你那什么跟我合作!”
程嘉禾信誓旦旦地说,“十天,给我十天!我拿脑袋担保,程家大院,程家铺子,程家的一切全都是我的!”
坂田一郎轻声一笑,“我要是不答应呢,我就吃准了那四百万现大洋,有了这笔钱我找谁不能供这桩买卖呢!”
程嘉禾此刻竟也不那么紧张了,他能敏感的嗅出这桩生意就要谈成了,他的腰杆儿也直了,说话声音也洪亮了,自觉地将自己的身份从一个奴才抬高到了合作伙伴。
“坂田君,您是知道程家的实力的,您的生意离了咱们恐怕还真不好办吧?”
坂田一郎听完哈哈大笑,“程大老板,坐!”
程嘉禾向他摆摆手,“我还得向坂田君借一样东西!”
“什么?”
“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