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次不一样,我早就听说,远东这边矿产资源那是相当的丰富,就是没人敢碰这个项目。老毛子吃到碗里的看锅里的,他们才不会轻易将这些资源低价给外国人。我以前听说过这边发生的故事,以次充好只是其中最最轻描淡写的事了,整不好,容易出人命的,好不容易挣的钱,连花的命都没了,这可不是我想干的。
我对于老毛子还是有点了解的,其实他们的坏是和中国人学的,远东这边本来经济就不发达,人还都是朴实。就是一打中国人来了之后,尤其是跟着第一批中国倒腾打包发财之后,第二批,第三批上来的那几批人,陆续听说有自己人坑自己人的事。远的不说,就说我在沈阳的有个朋友,是在佟二堡倒腾皮夹克的。
那几年,俄罗斯这边最缺的就是皮夹克,尤其是那种冬天穿的皮夹克。外面有牛皮,还有猪皮,里面好一点带着原皮原毛,次一点的就是人造毛。这位大哥进了不少皮夹克,统一打包到后贝加尔斯克。整个物流这边就转给了另外一个在满洲里跑运输的南方人,本来没什么问题,货到付款,那哥们在后贝加尔斯克等了快一个月了,包还没到。后来一打听,清关的时候发生问题了。这批皮夹克成了紧俏货,南方人和清关的俄罗斯工作人员一起做了个扣,非要罚款。等到把罚款交完了,那个南方人在俄罗斯工作人员耳边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批货就直接给扣在了贝加尔斯克,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还两眼一麻黑。直到有一天才听说,那个南方人就是专门坑国人的货,他转手之后把钱分给了俄罗斯人,欺负那哥们不懂俄语,遇到事情不敢声张的毛病。
还好那哥们整丢的是皮夹克,无关紧要,要是一火车皮的钼矿,那可就不是个小事了。
我越想心里越有点害怕,虽然这些年商场上战斗了那么多个回合,俄罗斯这块也是没白忙活,认识了不少的朋友。可这些人在利益面前还不都是一样,所以邱吉尔不是说了吗,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第二天,我把我的几个想法和三姥爷说了,出乎我的意料。三姥爷没有为我的那些担忧,竟然说,全都不是事。我一下子茫然了。
三姥爷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叔这边整的清关公司,我们在满洲里也接应一家贸易公司,对接矿和木材。从沈阳吉林那边过来的衣服和榆树大曲从满洲里出关,该交的税钱一分都不能少,怎么得国家创造利润啊,如果没有国家的大好政策哪有咱们这些买卖人啊。
我一听,还是三姥爷说得对,啥叫正道啊,吃水不忘挖井人,一个人好不是真正的好,只有大家好才是真正的好。
方案倒是好方案,就是怕大叔不同意啊。
三姥爷说,那哪能啊,你看贝加尔湖这个地区,开车都好几个小时了,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谁过来卖矿,只有日本人。再说,老毛子对日本人天生就是一种敌对,疯狗对疯狗。所以放心吧,老毛子就是找销路还找不到呢。
我说,那咱们要是走货的话,如果火车皮运,走二连浩特那条线不是更近了吗?
三姥爷说,那条线不行,从蒙古乌兰巴托走,风险太大,根本就没走过。咱们还是走熟悉的线,虽然远点,路上都有接洽的,咱不怕。
我说,那我今天就和大叔把这些事捋一捋。
三姥爷说,徐州那边最好给温州庄个信,咱们做买卖大家都有的挣,让他过来也帮个忙不挺好吗。
我对温州庄还是心里有点成见,希望这个家伙别再犯老毛病。
伊尔库斯克的天气还是有点凉,虽然是夏天八月。贝加尔湖畔的凉风吹到了湖畔的小木屋,一开窗户就是过堂风,小风一吹,真是凉爽爽,真是得劲儿。
丽莎很早就出去到湖边遛弯了,我想这就是她的家乡,虽然冬天冷得伸不出手,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湖畔边上,大伊万早就蹦到湖里,像一条泥鳅。
我喊大伊万,过一会儿还整点二锅头不?
大伊万一听就来了,赶紧爬上岸,我可没有时间理他,赶紧走个尿道,直奔大叔那里。没有想到,痛快的大叔给我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
大叔不是那种磨叽人,一听说有生意可以做,简直屁颠屁颠的。受俄罗斯经济低迷的影响,已经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开张了。其实,大叔是这里的议员,有点类似咱们这个协会什么的那种,他的职业是工程建筑公司,还有仓储物流,老本行就是搞运输的。俄罗斯东西面实在是太长,只有远东铁路纵横几千里,也许是地广人稀的原因,一直都没有发展起来,反倒是靠近欧洲那部分一直都比较活跃。大叔早就意识到,能源矿产是未来竞争的必争之地。还好,早就在挣钱的时候,薅下了几个矿区,还有林场。不过,俄罗斯出口生意确实很难做,这边管控特别严。比如说,伐木证吧,每家每户只允许伐几立方米的木材,超出部分就要罚款,如果赶上不好的年景还要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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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不想铤而走险,我跟大叔说,俄罗斯清关由你们公司管,清完关之后,我们接手。我们的货,我们管,你挣你的钱,我挣我的钱,两不相欠。
大叔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头一把整点大松树、冷杉木搞它几个车皮,先试试通道。
我说,满洲里那边我把贸易公司给你整明白,你就开干吧。
大叔那边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打通关卡,俄罗斯人的事好办,就怕这里面掺杂着中国人,那就难办了。果不其然,我们还没往回走,电话就打来了。
打电话的是以前在赤塔的一个叫王老七的,原来在市场上欺行霸市,当年在大批发市场就被三姥爷给打服过一次,如今还在赤塔这块混生活。
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电话刚刚接通,就听到王老七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有好事咋就把我给忘了,好歹还在赤塔一起混过。
我说,王老七,没啥事,早就不干了。
王老七说,我从道上听说你们要找车皮运货,这活千万别给别人,好事一定想着我啊。
我说,没有的事,运什么货,早就洗手不干好多年了。
我知道在远东这边混生活的这帮人,像苍蝇一样,一遇到好生意,就像叮着臭蛋一样,无孔不入。我才懒得搭理他们,不管他们从什么渠道知道的消息,到我这里就算是终点。没有三姥爷的吩咐,尽量远离垃圾人,免得自己陷入无序的竞争之中。
我悄悄地提醒三姥爷,这帮子苍蝇又要卷土重来。
三姥爷说,这帮狗日的,原以为这伙子被抓起来了呢,还逍遥法外。
我说,现在做买卖跟俄罗斯远东的中国人尽量不接触,咱们还有丽莎这条线,必须得做一手的买卖。
三姥爷说,尤其是王老七这伙子,当年不是把我们坑惨了。尤其是那笔货款,找他换的外汇。结果,直到现在都收到半毛钱,还好意思找上门来。你告诉王老七,这笔账还没算清楚哩。
我问三姥爷,那笔账现在要不要算?清点货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