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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esp;&esp;顾无琢所习剑势，宛如漫天飞雪，悄无声息接近、笼罩，铺天盖地，携着血污与粉尘散落在地，归于尘土，是为归雪。

&esp;&esp;从小便陪伴他的仙剑，名为茫茫。此刻半身在外，反射电闪雷鸣下的锋利寒光，却只做支撑平台之用。

&esp;&esp;那只狮子。顾无琢声音低沉，为什么杀它？它是我派来的，完完整整地放回去，更能让我放下戒备，不是吗？

&esp;&esp;它是为你送信而来？唐书玉拧眉，露出疑惑的神色，它见到我之后，只是低吼，什么都不说。应当是鼻子灵，闻见了血腥气和杀气。

&esp;&esp;我为了防止它泄露秘密，分明已将它杀死，你哪来的渠道得知消息。

&esp;&esp;顾无琢身形凝滞，如同石化般，僵硬片刻。在看到眼前人执手握剑，对准他后，终于深深吸了口气。

&esp;&esp;回头看向自己的师尊，长眉紧蹙，像是在诘问：师尊为了引我前来，诓骗我，说我的父母出现在梧桐镇。可是那份信物若非出自母亲之手，如何能送到乾元门

&esp;&esp;他没能说下去。

&esp;&esp;红衣剑修挽着剑花，朝顾无琢点头：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倘若你的阿母有你一半聪明，我也不至于彻底与她撕破脸皮。

&esp;&esp;自己倒反天罡，将我等做长辈之人踹到一边，满眼血肉亲骨。她当所有人皆为云朴与云月那般，没有野心安于修道之人？可笑我杀她的时候，她还在问我，明明是至交好友，为何刀刃相向。唐书玉道，眼底是灼灼野心。

&esp;&esp;手中动作不停，剑光斩出。顾无琢撑在剑上，吃力应付。他站不起来，只能依靠真气牵拉，稳住身形，显得有些滑稽。

&esp;&esp;他不用剑，符纸如雪片般飞出。火花与雷光交错间，他半侧着身子，用真气凝做长线，将自己固定住。终于不用死死抓住剑柄，一松开便会坠落在尘土中。

&esp;&esp;师尊，弟子有话想问你。顾无琢松手，不再发抖。

&esp;&esp;弟子在中毒。

&esp;&esp;唐书玉挥剑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扭头向上，在阵阵笛声中，眼中流露出惊骇之情：你修的，是何术？

&esp;&esp;你怎么可能压制住我。

&esp;&esp;顾无琢手中动作微顿，唇瓣离开吹孔。

&esp;&esp;他的眼睛乌黑如玉，晶莹剔透，眼底的眸光却一寸寸暗沉，只剩一片冰冷：师尊，弟子不明白。

&esp;&esp;且不论弟子已然油尽灯枯，没多少时日可活。弟子从最开始，就对掌门一职不感兴趣，师尊想要，开口便是。何必要剑走偏锋，行至一条不归路。

&esp;&esp;数年前的一念之差，早就今日的悔之莫及。

&esp;&esp;若是早知父母尚在，且会被唐书玉寻到，不知过去的自己，是否会毫不犹豫地弑师埋骨。

&esp;&esp;话问出口，并不期待回复。顾无琢合上双目，不再说话。

&esp;&esp;伴着乐律，被劈开的轮椅上浮现星图，细细密密的光点串连成线。早已准备完成的杀阵，在笛声催动下化作长钩，自图案内显现，朝唐书玉穿刺而去。

&esp;&esp;顾无琢听到剑修的声音由怒变惊，最后饱含恐惧。

&esp;&esp;你何时学的禁术？

&esp;&esp;这般法阵，你早就发现了？早就计划好的？

&esp;&esp;顾无琢

&esp;&esp;笛声空灵缥缈，穿过哗哗响动的枯枝，拂过常青松柏，顺山间尚未冻结的溪流汩汩向下。

&esp;&esp;长钩钻入灵体血肉骨髓，触及神魂，用力刺入修士的识海。旋即一转，变得柔和明亮，如一首轻声祝祷的送别清歌。

&esp;&esp;第二声惊雷姗姗来迟时，顾无琢的唇瓣离开横笛。他的世界陷入黑暗，连带耳边全是嗡鸣，听不见风吹枝乱的声音。

&esp;&esp;雷声由远及近，落在他耳边，只剩银针落地般的浅音。

&esp;&esp;血色褪尽的薄唇顷刻间被血染红，绯色滴在他的手背上，滴在剑刃上，与从天而降的水珠混杂在一起，落入黑褐色的土壤中。

&esp;&esp;头疼欲裂，眼、耳、口五窍涌出鲜血，温热地黏在脸上，很不舒服。顾无琢下意识松开玉笛，抬手擦拭。固定身子的灵力消失，茫茫也不再受控，他骤然失去平衡，一头从仙剑茫茫上栽了下去。

&esp;&esp;摔落在地。

&esp;&esp;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听不清，只能感到手背上噼里啪啦落下冰凉的珠串。

&esp;&esp;雷声之后，滂沱大雨终于姗姗来迟，从头到尾把他浇透。顾无琢摸索着寻到玉笛，把它系回腰间。

&esp;&esp;他不知该后悔还是悲伤，亦或是埋怨。他只知道，自己还有未尽之事，要爬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