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校长去希腊度假了。”嘴里塞了芬格尔昨天吃夜宵剩下的几片吐司面包,路明非打着哈欠跟在诺诺身后。
新生联谊会已经解散了,现在那些原本的成员同奇兰一起追随在路明非的身后,他们还没有想好给自己的组织取一个什么名字。那个有酷炫超人同款屁股下巴的萨内尔建议他们的社团叫复仇者联盟,不过路明非以他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本事全身变绿变大撑不起这么吊炸天的名字为由婉拒了这个建议。
而作为胜者的殊荣,路明非已经获得了诺顿馆的一年拥有权,恺撒正在组织学生会搬离那栋建筑。
虽然在自由一日中失败了,但事后新闻部的人曝光了路明非、楚子航与恺撒三人的战斗,其中作为新生的路明非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的风骚姿态就挂在守夜人论坛上最热门的的帖子里,不管学生会还是狮心会的成员们都输得心服口服。
路上偶遇的学生都激动地和路明非打招呼,男孩们慷慨激昂地和他拥抱,女孩们俏脸微红地叫一声路师兄然后撒丫子跑开,校服墨绿色的裙摆在摇晃时露出美丽纤细的笔直小腿,初秋清晨的风拂来,扬起路明非的额发,他忽然觉得这世界真美好。
“昂热校长的假期持续到自由一日的前一天。”诺诺说,她穿着一双紫色暗花的慢跑鞋,一条贴身牛仔裤和白色小背心,外面罩了件蓝条纹的短袖衬衣,路明非记得上一段时空里第一次见诺诺她就是穿这一身。
那时候他还是个暗恋陈雯雯的小衰仔,像是落水的败狗一样被师姐从那么沮丧的深渊里拉出来,也就是那时候,路明非喜欢上了诺诺。
甚至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留恋着那枚记忆深处的银色四叶草耳坠。
“师姐你知道老家伙找我有什么事吗?”路明非很艰难地咽下已经有些发干的面包片。
“有任务。”诺诺耳垂上的四叶草耳坠迎着阳光迸出明亮的光芒,她在这個阳光明媚的清晨化着淡妆,分明像是出席某个上流社会宴席的公主,白皙的皮肤晕出淡淡的绯红,却还穿着那么居家的衣服。
诺诺忽然站住了,路明非向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师姐?”路明非疑惑地转身。
这时候诺诺伸出右手攥住男孩的衣角,风从植物园往这个方向吹来,花圃里盛开的四季玫瑰肆意挥洒芬芳的气味,一时间路明非有些失了神,他依稀又见到那个明艳美丽的天使推开某扇大门,她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光柱笼罩,银色的四叶草耳坠闪烁,像是闯进母龙巢穴拯救被虏王子的女骑士,她说:“李嘉图,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但不是这样的。
此时的诺诺凝视着路明非的眼睛,她那双深红色的眸子深处藏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和脆弱,她好像鼓起勇气想说些什么,攥着男孩衣角的手指那么用力,用力得骨节发白。
“夏弥……跟你表白了,对吗?”诺诺忽然问。
路明非呆住了,他依稀捕捉到什么,依稀触碰到什么,总觉得有溪流似的东西在从自己的指尖缓慢地流淌,一直流淌到灵魂里,流淌到胸膛的最深处。
诺诺的眼神真是悲伤,让人想起花期正盛时枯萎死去的红木槿,美丽虚弱又依旧生长出锋利的刺。她本来是刀剑一般坚强而锋利的女孩,美丽且危险,但这时候诺诺流露出的表情像是一个丢掉了自己最爱玩具的小屁孩。
他们对视,在玫瑰味的晨风中,周围人来人往,有某些东西在那两双不同色的眼睛里跨越时空再度重逢。
路明非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自己抓住的是什么了。
他想起来这眼神在何处见过了。
他默然地转头,从身边那辆停靠在路边的布加迪威龙光可鉴人的涂层上看自己。他忽然就有些烦躁,又有些手足无措,从诺诺的身上,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是很多年前,芬格尔第一次告诉他你师姐就要和恺撒结婚啦你小子没戏啦巴拉巴拉的时候。
很久了,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悲伤的事情那么多,一件顶替一件,这件事的细节也就逐渐被遗忘了。可路明非依旧记得镜子中自己的眼神,那是宿醉之前最后清醒的画面,悲伤而无助,脆弱得像是随时都会蜷缩起来低声呜咽。
此刻的诺诺大概便是这种眼神。
她攥着路明非的衣角,就好像攥住了全世界,她从来都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才把自己变得像是钢铁铸造的剑一样坚硬而锋利。
可在此时,诺诺忽然就在路明非的面前流露出那么脆弱的一面。
“你们在一起了,对吗?”诺诺轻轻说,女孩在自己的声线里努力抑制着什么,可淡淡的哭腔还是清晰地传递了出来,她倔强地抬头,凝视路明非,哪怕那双深红色的眸子里已经有朦胧的水雾在氤氲。
路明非也凝视诺诺的眼睛,他们站在那里,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剩下男孩与女孩的呼吸。
“没有,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对师妹的感情不是那样的。”路明非说,他的声音真是温柔,像是在对自家小猫的呢喃。
路明非伸出一只手来按住诺诺的脑袋,柔顺的发丝在他的指尖流淌,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这样他们的眼睛就可以处在同一高度了。